第87章第八十七章
夜深了。
沈蔓歌半梦半醒间,感觉脸上痒痒的。
她哼唧了一声，伸手去挠，却被人反抓住了手。她吓了一大跳,到嘴的尖叫声瞬间被一只手捂住了。熟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别叫，小姐,是我。”沈蔓歌一下子就清醒了。
她惊喜的睁开眼。
月色下，她侠肝义胆的挚友俯身看着她，懒洋洋笑着，一如那些年少时光。无数个春夏秋冬，她们缩在同一个被窝里，肩并肩，脚挨脚，交换所有的心事和秘密。
两个小小的人啊,就连烦恼都小小的。
江明熙松开手，扶着沈蔓歌坐了起来，给她垫上枕头，又掖了掖被角，抬头就见，沈蔓歌眼睛泪水涟涟，大颗大颗晶莹剔透的泪水划过她的脸颊，她咬着嘴唇，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沈小姐瘦了。
讨喜的圆脸生生瘦成了瓜子脸。
江明熙轻轻抱住了她，小声说:“万事有我,别怕。”入怀的身体也瘦得惊人,就像抱着一个骨头架子。沈蔓歌趴在她的肩头，安静地流眼泪,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江明熙在心里默默叹气。
沈小姐其实一直是很爱哭的女孩子。疼了，累了，生气了，委屈了，被骂了，总是会呜呜咽咽的哭好久。
她不在的日子里，她受了不少苦。
或许，这就是成长吧。
江明熙已经不记得自己上一次放声大哭是什么时候了。“大点声哭。"她故意道：“你没吃饭吗？”沈蔓歌恨恨地锤了她一下。
“好啦，你还在坐月子呢。“江明熙哄她，“我听说，月子里哭，会落下病的。”
被她这么一打岔，沈蔓歌激荡的情绪也慢慢平复了。她不好意思地用手抹了把眼睛，从江明熙的怀里退了出来，有些懊恼地说“孩子晚上跟着奶娘睡，不能抱出来让你看看了。”“没事，我见过孩子。“江明熙提醒她，“当时产婆把孩子抱出来让我看过的，你忘了吗？”
“是吗，我昏过去了，当时发生的很多事都记不清了。“沈蔓垂下眼，睫毛轻颤，“她……丑丑的，一点也不像我。”江明熙其实也觉得小小姐很丑。
不过她还是安慰道“女大十八变，小孩子都这样，以后张开就好了。”“我打算让她跟婆母的姓，姓许。”
沈蔓歌将婆母的事娓娓道来，江明熙跟着也生出了一些复杂的心绪。对于许老太太，她上辈子自然也没什么好印象。记忆里，许氏只是一个刻薄严厉的老太太，而且还教子无方，助纣为虐。在沈蔓歌嫁过去的第二年，许氏就病故了。
江明熙想，原来许氏并不算一个坏人。
可是她是好人吗？
江明熙也不知道。
就像大多数人只知道张老夫人，她和沈蔓歌也只是知道她本姓许，可是牌位上的那个许氏又是谁呢？毕竞世上姓许的千千万万，她们都是许氏。“我还没想好名字。“沈蔓歌抬眼看向江明熙，期待地问“你有想法吗？”江明熙……这一幕有些似曾相识。她难道长着一张很擅长起名的脸吗？她想了想，说:“《诗经.卫风》有云:有匪君子，如切如琢，如琢如磨。许君琢，如何？”
沈蔓歌学过诗经，知道这句话的意思是，文采风流的君子，学问和道德要像雕琢玉器般精益求精。
这孩子有个品行不堪的父亲。
沈蔓歌的耳边似乎又回响了曹嬷嬷转述的许老夫人的话一一我没教好孩子，你要把孩子教好。
“好，很好的名字。“沈蔓歌绷着脸，严肃地说“许君琢，就叫这个了！正所谓玉不琢，不成器，我一定会严格教育她的！”她又补充道:“嗯，你作为她的干妈……干爹？总之，你也要严格管教她，千万不能心慈手软！”
江明熙…行吧，干爹就干爹吧。
她的脑海里不禁闪过了黄婉仪的身影。
黄婉仪的预产期比沈蔓歌晚，现在还没从上海那边传来她平安产女的消息。生孩子就是一道鬼门关。
虽然上海有一流的医生团队，且黄婉仪上辈子也并没有难产……但，江明熙重生以来，已经改变了许多人的命运，所以在孩子没平安生出前，她就一直放不下心。
想到这里，她不禁又想起那个开妇产科医院的梦想来。可惜，如今吞并搪瓷厂正在紧要关头，她之前一直抽调不出来资金。但是，她这次从古墓里发掘出来了一批甲骨文青铜器之类的古董，她挑出来了几件打算送给萧望舒还人情，剩下的她打算托人转卖掉，再加上方县长等人的孝敬，她差不多能凑够开妇科医院请专业医生的资金了。那日沈蔓歌在产房凄厉的惨叫声，她至今仍心有余悸。她希望有朝一日，生孩子再也不是鬼门关。江明熙和沈小姐说了半宿的话，直到天蒙蒙亮，远方传来鸡叫后，她才止住了话头，轻声说“我要走了。”
沈蔓歌又想哭了。但是她忍住了。
如今，两人身份天差地别，一个是要为婆母守孝的寡妇，一个是上海滩的新贵，再加上男女有别，两人终究再也无法像小时候那样同进同出同吃同睡了。她知道这一别，两人下次见面遥遥无期。
所以她更不希望明明担心她。
明明既然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