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第八十二章
“夫人，老夫人让您进去。”
沈蔓歌心中咯噔了一下。
婆母已经多日没见人了，对外说是偶感风寒。因为她身子重，怕过了病气,就免了她侍疾,也免了她晨昏定省。她揣度着管家嬷嬷的脸色,小心翼翼探问:“婆母身体可好？”管家嬷嬷避而不谈,只说您过去就知道了。沈蔓歌心中很不情愿，却仍然只能拖着笨重的身体，被丫鬟搀扶着出了门。张楠那个狗东西被明明杀了后，婆母就恨死她了，一直骂她是克夫的丧门星。
如果不是看在她肚子里孩子的面子上，她早就没命了。因为婆母的态度，整个张家对她都没好脸色。她还偷偷听到几个下人的谈话，说等孩子生下来，老夫人就会去母留子。想到肚子里的孩子，沈蔓歌多了一些底气。大夫说她发动的时间就这几天了，婆母就算再想杀她，也要等她生产完。至于生完孩子要如何保命，沈蔓歌从没担心过这件事。她相信明明早就有了计划。
到了老屋,管家嬷嬷扫了丫鬟一限，“你下去吧,我陪夫人进屋。”沈蔓歌心中一紧。
在明明潜逃后，母亲便把她的丫鬟给了她，所以她也是沈蔓歌在张家唯一勉强能相信的人。
她下意识扶上了自己的肚子，重新恢复了镇定，对丫鬟说：“你下去吧。”明明外头是个艳阳天，沈蔓歌一进屋，就觉得气温骤降，阴冷的吓人。更奇怪的是，大白天，窗帘却都拉着，屋里黑黝黝的。空气中漂浮着一种奇怪的味道，沉闷的霉味里混杂着一种隐约腐臭味。沈蔓歌心中发怵，脚步就迟疑了。
“夫人，请跟我走。"管家嬷嬷力气大的吓人，鹰爪一般钳住她，沈蔓歌痛呼一声，几乎是被管家嬷嬷拖着往前走。
“嬷嬷！你这是要做什么！放开我！"沈蔓歌惊慌失措的单手抱柱，不肯往前走。
一瞬间，她的脑海里浮现了许许多多可怕的猜测。她叫了起来，“快来人啊，…”
管家嬷嬷眼疾手快捂住了她的嘴，眼看她又要挣扎，她气急败坏，恶狠狠的低声说道：“老夫人快不行了！”
沈蔓歌愣住了。
她茫然的任由管家嬷嬷拉着她，绕过屏风，走进里屋的床前。卧室很暗。
她只能模糊看到床上隆起一团黑影。
管家嬷嬷松开手，点亮蜡烛。
昏暗的烛火，模模糊糊照亮了床上的人。
沈蔓歌吃惊地睁大眼睛，心脏悬在了喉咙里，几乎以为自己看到了一件挂在棍子上的破衣服。
这是婆母？那个张家精明刻薄威风八面的老夫人？她茫然又惊惧的看着床上瘦成皮包骨头的老太太，她耷拉着眼皮，嗓子眼里像卡痰一般吱吱作响，只能张大嘴巴，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脖子、衣领浸透了口水和一些黄白秽物，又腥又臭。
管家嬷嬷上前，俯身趴在她耳边，“老夫人，夫人来了。”于是，婆母撩起眼皮，浑浊的眼珠子死死盯着她，透着一股森森鬼气。沈蔓歌咽了口唾沫，两只腿有些发软。
还好管家嬷嬷及时给她搬来一个椅子，扶着她坐下。婆母含着痰，含含糊糊地说：“我知道…是你指使丫鬟……杀了我儿子。”沈蔓歌脸色微变，眼圈瞬间红了，她含着一泡泪，委屈巴巴地辩解道：“婆母，我没有，我比谁都想让夫君活着，我知道，只有夫君活着，我和我未来儿子才有好日子过……"”
这番话她这段日子已经说了无数次，早已轻车熟路了，此时更是哭的一顶一的肝肠寸断，委屈无助极了。
张母冷冷看着哭的梨花带雨的儿媳，从嗓子里挤出一声短促的讥笑。管家嬷嬷适时打断了沈蔓歌唱作俱佳的表演，“好了，沈夫人，事到如今，你也不用装模作样了。”
“老夫人有事情要叮嘱你。”
张母费力喘着气，声音里始终像含了口痰，含含糊糊，以一种恶心的黏糊不清声音断断续续问：“什么时候，生？”沈蔓歌怯生生地回答：“大夫说，就这几天…”“几…天？”
“这说不准的。可能明天，也可能下个星期。”张母没说话了。
安静的卧室里，只能听到破风箱一样的喘气声。沈蔓歌坐在椅子上，不紧不慢地用手绢擦着眼角的泪，顺便掩饰嘴角的笑忌。
婆母就要死了。
她生前心心念念想要抱孙子，可是如今这幅油尽灯枯的样子，她肯定是撑不到的。
活该！
让她纵子行凶！
沈蔓歌甚至觉得她死的太轻松了！
“你………2…”
张母颤抖地向梳妆台的方向一指。
管事嬷嬷擦了擦眼角，走过去，取下钥匙，从上锁的柜子里，取出来一个匣子，将其递给了沈蔓歌。
沈蔓歌一头雾水。
管家嬷嬷说：“沈夫人，这是别人欠张家的所有欠条，等老夫人去后，你召集全族人，公开烧掉，不留一张。”
沈蔓歌惊呆了。
从匣子沉甸甸分量来看，欠条不少，这么一大笔钱直接烧掉了？管家嬷嬷继续说：“祖宅和田产全捐给族里，你立刻搬出去，铺子只留下一两个，其他铺子都捐给县太爷，家里的下人也要遣散，只留下一二忠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