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彭伯顿夫人说……“报童又换了种声音,他微微挑起下巴,以一种这没什么大不了的神气不急不缓地说:“哦,不,这个裙子很便宜,才一百多英镑。”
如今英镑和美元的兑换比例约为1:4.5,美元和民国大洋的兑换比例约为1:2.1。
报童咂舌:“这可差不多要一千现大洋!都能在上海买一栋洋房了!”在场十几个汉子的表情呆滞,即便是高鸣翎,现在也有些不知道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当初江明川在电报信上说自己做了一些服装生意时,他以为他就是在街上摆摊买衣服,实在是没想到他生意做的那么大啊!报童继续说道:“江明川正好是孙诗郁的影迷,知道她想要新式旗袍,就破格送了她一件基础款的新式旗袍,但是一件也要188美元了!孙诗郁穿新旗袍拍的广告,露着白花花的胳膊和小腿,引发了不小的轰动呢。”“其他一些爱美的小姐们也有样学样,有的拿着报纸上的照片找裁缝缝制,也有的折中了下,稍微修改了旧旗袍的版型,在腰间缝几个褶皱,小腿处也有样学样开了个叉,裤子自然是不能脱的,咱们的姑娘家可不像洋人那样厚脸皮。”
高鸣翎胳膊被戳了一下,偏头看去,就见老麻眉飞色舞,对他一阵挤眉弄眼。
高鸣翎沉默了一下,突然说:“等会儿到了明川家,你们放下行李就去找活儿。”
老麻傻眼,“凭啥啊!江兄弟发达了,难得还想着我们这些穷弟兄,我们跟着他,那不就天天牛肉面,顿顿高粱酒!”高鸣翎冷笑,“美得你。我白吃白喝可以,你们不行。”老麻悲愤欲绝,“凭啥啊!这不公平!”
“就凭….…“高鸣翎双手抱胸,下巴微挑,得意地说:“我和明川是朋友,你们不是。”
老麻:????这是什么歪理儿?
报童脸色表情变换,怯生生地问:…你们说的明川,莫非就是江明川先生?”
高鸣翎笑嘻嘻地说:“当然不是了,我们乡下人怎么可能认识那种大人物呢,一些家乡士话,你大概听岔了。”
报童却有些半信半疑。
他每天卖报,自然对沪市的大小新闻如数家珍,特别是在江明川卖的旗袍火了后,报纸上一下子多了不少有关他的事。他清楚的记得,江明川不是本地人,他来自一个叫做朗陵的山东小城市。而这些人说话,分明也是山东口音!
于是,高鸣翎惊奇的发现,这个小报童接下来对他们的态度只能用殷勤来形容了。
等把他们带到目的地,他甚至把自己五毛钱的带路费还了回去,笑嘻嘻地说:“诸位大哥,我叫刘海,就在这一带卖报纸,还请诸位和朋友以后多光顾我生意。”
高鸣翎笑了。
不愧是上海。
就连一个七八岁的小报童都是个人精子。
“有人在家吗?”
高鸣翎敲了几下门。
不过片刻,门便从里面“吱呀”一声打开了,露出一张布满皱纹却精神霎铄的脸。
是个约莫五十来岁的老妈妈,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蓝布褂子,头发梳得整整齐齐地在脑后挽了个髻。
她一见到高鸣翎,那双精明的眼睛顿时亮了,眼角堆起笑纹:“哎哟,您一定就是我家先生的朋友,高鸣翎高先生吧。”高鸣翎着实吃了一惊,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我还没自我介绍,您怎么知道的?"他身后的老麻等人也好奇地探头张望。老妈妈狡黠地眨了眨眼,笑容更深了些:“我一见您,就觉得面善呢,先生早就吩咐过啦,这几日会有贵客从北方来。”她边说边侧身让开通路,动作利落得很。
高鸣翎不由失笑,摇了摇头。
他这算是见识了上海滩了。连一个看似普通的佣妇都生着一双利眼,心思活络,说话做事滴水不漏,这地方果然如传闻中一般,处处是人精子,不可小虚啊。
老妈妈自称花嫂子,是江先生雇来的帮佣。她引着众人穿过狭小的天井,天井角落里养着几盆葱郁的茉莉,散发着淡淡清香。“哎呀,实在是不巧,"花嫂子推开书房的门,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歉意,“先生一早有事出门了,临走前还特意叮嘱我好生招待各位。你们一路上舟车劳顿,肯定累坏了,快坐下来歇歇呀。”
书房虽然宽敞,但一下子涌进十几条汉子,还是立刻显得拥挤不堪。几把椅子显然不够坐,花嫂子连忙道:“各位稍坐,我去去就来。”说着便快步出门,不一会儿就从邻居家借来了几张榆木凳子,安排得妥妥当当。
接着她又利落地沏茶倒水。
老麻闲不住,没话找话道:“你们先生去哪儿了,什么时候回来?”花嫂子就笑呵呵地说:“阿拉就是当下人的,哪儿能晓得主家的事体。”老麻也没意识到自己碰了个软钉子,还好奇拉着花嫂子东拉西扯的,一会儿问附近有啥好吃的,一会儿又问附近有没有澡堂子。对于这些问题,花嫂子有问必答,还热心地附赠了他一些本地人才知道的秘密,比如哪里买菜便宜啊,那家店的鲁菜地道等等。然而一旦话题稍稍触及主家,哪怕是“江兄弟喜欢吃什么"这样无伤大雅的小事,她立刻笑而不语,或者巧妙地将话头引开,真的是滴水不漏。高鸣翎在一旁默默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