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身剪裁合体的深色西装,身姿挺拔如松,正站在不远处的阴影里,手中端着一杯琥珀色的酒液,神色莫辨。
江明熙的心跳漏了一拍。
那夜她蒙面变声,他理应认不出她…….
江明熙重新恢复了镇定。
总之。
他夺走了龙骨。
她也打了回来。
他们之间,算是恩怨两清。
江明熙不感兴趣的收回目光,冷冷地看向黄天骄。黄天骄也注意到了江明熙的目光。
他像是终于抓住了猎物的尾巴,得意地扬起下巴,脸上混合着报复的快意和破釜沉舟的疯狂。
事已至此,他再无顾忌,决心要将江明川彻底打进万劫不复的深渊。“你们都被他骗了!”
他挥舞着手臂,表情狰狞,声音因为亢奋而微微发抖:“他是个杀人犯!他杀的人叫张楠,是朗陵县首富,同时也是有口皆碑的大慈善家,可这个恶魔,却在张老爷新婚的当天杀人,然后逃之夭夭,可怜的新娘子,当天就守了寡,夜夜为夫君啼哭,张家悬赏十万大洋要他的命!诸位,我们应该立刻报警,将这个冷血凶手绳之以法,告慰逝者在天之灵!”宴厅内一片哗然。
黄天骄的指控太过具体,金额也庞大得令人咋舌,不像空穴来风。先前还围绕着江明熙的温暖目光瞬间变得弥漫上了一层冰冷的猜疑和惊恐。那些方才还想听爱情故事的太太小姐们,此刻已花容失色,纷纷后退,被闻讯赶来的丈夫或父亲紧张地护在身后。
黄婉仪却皱起了眉。
她不愿意相信江明川会是这样残忍冷酷的人。无独有偶,彭伯顿爵士也不认为江明川会是一个丧心病狂的杀人犯。刘易斯是艾伦·彭伯顿爵士最信赖的朋友,他相信朋友的眼光,所以根本无法相信被好友大为惊叹的语言天才会是一个被通缉的杀人犯。而且,黄天骄方才对姐姐的态度他也完全看在眼里。一边是一个在大庭广众之下,把亲姐姐和妓女相提并论、对女士们的新风尚大加诋毁的无赖男人,一边是刘易斯心爱的天才学生,彭伯顿爵士觉得这并不是一个需要纠结的选择题。
萧望舒厌烦地看着形容癫狂的黄天骄。
黄天骄小时候还有几分聪明,不过几年没见,这人就变成这样恶心不堪的东西。
他从朗陵县而来,对张老爷的为人,还算有点发言权。本涌到嘴边的话,萧望舒却又咽了过去。
因为江明川川的表现。
他没有如众人预想的那般惊慌失措或苍白辩解。相反,他的背脊挺得笔直,下颌微抬,那双片刻前还盛满忧郁深情的眼眸,此刻骤然迸射出愤怒火焰。萧望舒有一种预感。
即便没有他的帮助,江明川也能解决这次的危机。所以,他会怎么做呢?
在萧望舒的好奇观望下,江明川终于动了。他大踏步向前,动作快的不可思议,像一道掠过的风,几乎是眨眼间就冲到了黄天骄的面前。
他的动作太快太决绝,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爆发力,黄天骄甚至还没来得及看清,更别提做出任何反应。
“卑鄙小人!”
一声清脆至极的耳光声炸响在寂静的大厅里。江明熙用了十成的力气,手掌狠狠掴在黄天骄的左脸上,打得他脑袋猛地一偏,发胶抹得油亮的头发都散乱开来。
不等黄天骄从第一下的剧痛和眩晕中回过神,江明熙反手又是一记更重的耳光,抽在他的右脸上。
这一下更是响亮,黄天骄直接被扇得眼冒金星,踉跄着倒退了两步,鼻孔里瞬间淌下两道鲜红的血痕,在他苍白的脸上显得格外刺目。他捂着脸,瞪大了眼睛,像是完全被打懵了,只剩下生理性的泪水在眼眶里聚集。
整个宴会厅的人都惊呆了,空气仿佛凝固了。谁也没料到这位看起来斯文俊秀、甚至有些忧郁气质的江先生,动起手来竟是如此狠厉果决,不带一丝犹豫哪怕是等着看好戏的萧望舒,此时也惊讶到维持不住嘴角的笑容。他完全没想到,江明川会用这种方法破局。这可真是..…
他笑了起来。
真是出人意料。
原来江明川是这种有仇必报爽快利落的性子。赶在所有人反应过来前,江明熙从口袋里掏出白手绢丢到了黄天骄的脸上。她目光如冰刃,死死钉在懵然的黄天骄身上,声音清晰、冷冽,却带着一种被逼到极致后反而平静下来的决绝,响彻整个大厅:“黄先生!我知道你一直嫉妒我的语言天赋,怨恨我上次让你失了颜面!但我万万没有想到,你为人竟然能卑鄙下作到如此地步!使出这等肮脏的手段,用莫须有的罪名来污蔑陷害我,试图彻底毁掉我的名誉!”少年眼圈微红,却倔强的挺直了脊背,一字一句地说道:“对于一个绅士而言,名誉重于生命,你的污蔑,已非口舌之争所能洗刷,为了维护我不容玷污的声誉,我,江明川,在此依照法兰西的传统,在诸国绅士和女士们的见证下,向你提出决斗要求,生死不论,你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