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小妓女的怀里咽下气的。江明熙富贵时,挥金如土,一掷千金,早就不记得曾经帮过这个小妓女。可是小妓女却暗暗记在了心里。
当她一贫如洗,重病缠身躺在街边等死,昔日旧识人人唯恐避之不及,只有这个小妓女把她捡了回去。
明明她自己也是朝不保夕的野妓,却仍然顶着老鸨龟公的打骂,给她擦洗,给她送饭,还用自己的私房钱请大夫帮她看病。而眼前的这个摩登女郎,和那个妓女妹妹的长相竞然有七八分相似!江明熙与妓女妹妹是在十七年后相遇的,如今这个时间点,她可能还没出生呢。
而眼前的这位名媛,显然出身富贵之家,应当不会和一个穷困小妓女有什么血缘关系。
可是,世界上真的有,毫无血缘关系却长得有七八分相似的人吗?应该是有的吧?
江明熙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在下江明川,江水的江,明月的明,川流不息的川,不知道这位小姐如何称呼?”这个问题有些鲁莽,毕竞江明熙在别人眼里就是一个又脏又臭的穷小子,却要当众打听一个名媛淑女的名讳,在很多人眼里简直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不知天高地厚。
果然,一直处于尴尬羞愤中的天骄公子立刻像是被点燃的炮仗,一个箭步冲上前,猛地将姐姐护在自己身后,对江明熙怒目而视,厉声道:“放肆!我二姐的名讳,岂是你这种人能随意打听的?!”江明熙不慌不忙地解释道:“先生切勿动怒,是在下冒昧了。我绝无他意,只是幼时曾随一位异人学过些许相面之术。我观这位小姐眉目间隐有愁云笼罩,似是被什么烦难之事所困扰,故而一时好奇多嘴一问。是在下鲁莽了,还请见谅。”
黄天骄被这副鬼话给气笑了。
“相面?"他嗤笑一声,语气中的鄙夷几乎要满溢出来,“呵!宋清源那般人物,竞会被你这等装神弄鬼、江湖术士的骗人把戏所蒙蔽,还将你奉为什么"惊世奇才'?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他嫌恶地转过头,仿佛多看一眼都会污了自己的眼睛,对着同伴们,尤其是对着黄婉仪,语气决绝地说道:“走,我们立刻离开这里。是我搞错了,白费功夫,此地此人,不值一提。”
然而,黄婉仪却站在原地没有动。
她了解自己这个弟弟,心高气傲,受不得半点挫折和意外。她敏锐地捕捉到黄天骄在极度恼怒和羞愤之下,那轻微上扬了一下的嘴角一一那是一种发现对手远不如自己预期、从而重新找回优越感和掌控感的自鸣得忌。
走?
现在可不行。
黄婉仪心思玲珑。
她深知宋清源是出了名的离经叛道、不敬神佛。那位大学者连清明节祭祖都认为是无意义的形式主义,曾公然宣称“人都死了,尸体都烂完了,拜祭毫无意义"。
这样一个极端理性、蔑视一切迷信鬼神的狂士,怎么可能被简单的“装神弄鬼″把戏所糊弄,还如此推崇?
所以,眼前这个看似狼狈的年轻人,身上必然有其所长,绝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于是,黄婉仪身体灵巧地一扭,便突破了黄天骄试图阻拦的手臂。她向前一步,迎着江明熙的目光,脸上绽放出一个得体又略带好奇的微笑,声音依旧清脆悦耳:“天骄,既然江老板这么说了,说不定是真有几分本事的呢?让他替我算算又何妨?我最近,确实正好有些烦恼呢。”在她看来,或许是这个看起来没怎么和上流社会小姐打过交道的年轻老板,一时紧张说错了话,又被天骄当众呵斥,为了挽回颜面才临时找了这么个蹩脚的借口。不过,他倒是误打误撞说对了,她眼下最大的烦恼,不就是她的这位天才弟弟吗?
“我叫黄婉仪,黄鹂鸟的黄,温婉的婉,礼仪的仪。”黄婉仪不疾不徐的报出自己的名字,打定主意,不管江明熙等下说出什么离谱的话,她都会故作惊讶地表示"说对了",好好挫一挫黄天骄的锐气。总之不让黄天骄出回丑,她死都不会离开。不料,听完她的自报家门,江明川的表情变了,他收起笑容,深深看着她,神情的复杂,眼神先是震惊、恍然,继而是一种深切的、几乎无法掩饰的哀戚与沉痛。
黄婉仪的心突然咯噔了一下。
她从没见过有人对她露出这样的眼神。
就好像洞悉了她此后一生悲惨的命运似的。这让她感到极其不适,甚至有一丝莫名的寒意。她是黄家的二小姐,自幼锦衣玉食,众星捧月,前途一片光明,谁敢让她不幸?
黄婉仪是知道一些江湖骗子,为了吓住人,一见面就会喊"你大祸临头”了,难道眼前这位也是这种把戏?
难道他真是装神弄鬼的骗子?
她心里刚浮现这丝轻蔑的念头,却见江明熙的表情又一次发生了变化。浓重的哀戚之色潮水般迅速褪去,他的眼神重新变得清正平和,脸上缓缓重新漾开一个笑容,却与之前的客套不同,带着一种异常的郑重和……承诺般的意味?
“好名字。“他轻声说,每个字都咬得很清晰,目光深深地看着她,“有此佳名,秉持本心,您日后……必定能逢凶化吉,否极泰来,于绝处…觅得生机。黄婉仪彻底愣住了,眨了眨美丽的大眼睛,一时竞不知该如何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