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遇上难办的案子,比如牵扯到勋贵、大官的,别硬扛,来跟朕说,朕给你撑腰,让锦衣卫帮你查人证、找物证,没人能拦着你。”
这话听得陈璋心里更暖了,像有股热流从脚底流到头顶。
他寒窗苦读十几年,考中进士,图的不就是遇上一个能让他“办实事、替民伸冤”的君王?眼前的少年天子,才十五岁,却比那些七八十岁的老臣看得更透、做得更真。
知道他怕,却不嘲笑他;信任他能办差,还肯主动给撑腰,这样的皇帝,是大明朝的福气,也是天下百姓的福气。
暖阁里静了片刻,只有冰块融化的“滴答”声,清脆地落在铜盆里,打破了沉默。
陈璋坐回圆凳上,心里的拘谨少了大半,反倒多了些期待。
对刑部的差事,对眼前的君王,都多了些盼头,连手里的茶杯都觉得更温热了。
朱厚照喝了口茶,见陈璋眼神亮得像燃着的灯,知道这小子是真被说动了,不是装出来的,心里满意地点点头,又问起了温州的民情。
“你们温州去年遭了水患,庄稼收成怎么样?百姓的税赋重不重?县太爷有没有真的去赈灾,还是只在案卷上写“已安置’?”
陈璋都一一答了,说得详细又实在,没添半分虚话。
“去年温州的瓯江涨水,淹了不少稻田,收成只有往年的三成;百姓的税赋按“灾年减半’的规矩,确实少收了些,可州县官私下收了「漕运费’,算下来也没少多少;县太爷倒是真去了灾区,给流民发了粥,只是粥里的米太少,多是米汤,饿不死却也吃不饱。”
他顿了顿,又补充。
“还有盐价,温州靠海,本应盐价低,可盐商和巡检司勾结,把盐价抬得很高,百姓吃不起盐,只能用咸菜代替。”
朱厚照听得眉头微微皱起。
州县官私下收“漕运费”、盐商抬价,这些都是“小贪腐”,却最伤百姓,看来不仅直隶的赈灾粮有问题,浙江的地方官也得查。
两人越聊越投机,从温州的稻子说到京城的流民,从民间的税赋说到官场的克扣,从《大明律》的条款说到断案的技巧,竟忘了时辰,连暖阁外的日头都往西斜了。
直到小太监进来添茶,见两人还在聊,小声提醒。
“陛下,已过未时,该用膳了。”
朱厚照这才反应过来,摸了摸肚子,笑着道。
“聊了这么久,倒把饭点忘了一一陈璋,你就在宫里用膳吧,陪朕吃碗阳春面,宫里的面虽不如街头的烟火气足,却也爽口。”
“臣谢陛下!”
陈璋连忙应着,心里更暖了。
陛下不仅委他差事、跟他聊民情,还留他用膳,这是真把他当自己人了,不是外人。
小太监很快传了膳,两碗阳春面摆在桌上,面条细滑,汤里飘着葱花和香油,旁边还有几碟小菜:凉拌黄瓜、酱萝卜、卤花生,简单却干净,没有宫里常见的山珍海味。
朱厚照也不客气,拿起筷子就吃,吃得“呼噜”响,还时不时夹一筷子黄瓜,吃得很香。
宫里的山珍海味吃多了,反倒觉得这清汤面更对胃口。
陈璋见陛下吃得随意,也放开了些,拿起筷子慢慢吃着,心里却在琢磨刑部的差事。
明天入职,该先去库房翻哪本案卷?是先查去年的“流民盗粮案”,还是先看今年的“商户欠税案”?那些老吏会不会故意把难案推给他?
朱厚照见他扒着面,眉头却皱着,筷子在碗里戳来戳去,就知道他在想正事,忍不住敲了敲他的碗沿,语气带着调侃。
“别琢磨了,先吃饭一一事是办不完的,先吃饱了才有力气跟老吏掰扯《大明律》,不然饿肚子怎么跟人吵?”
“是,陛下!”
陈璋连忙应着,脸有些红,加快了扒面的速度,把碗里的面吃得干干净净,连汤都喝了几口。两碗面吃完,小太监撤了碗筷,暖阁里又清净下来。
朱厚照靠在软榻上消食,手指轻轻摩挲着玉扳指;陈璋坐在圆凳上,手里捏着个空茶杯,等着陛下吩咐,心里却还在想明天的事。
朱厚照看着他,忽然问道。
“陈璋,明天你去刑部入职,那些老吏要是故意给你穿小鞋,比如让你查十年前的旧案,或者把没头没尾的冤案推给你,你有信心应对吗?”
陈璋猛地抬头,对上朱厚照的目光。
少年天子的眼神里没有怀疑,只有信任和期待,像在看一个即将上战场的士兵。
他深吸一口气,用力点头,声音朗朗,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笃定。
“臣有信心!老吏有“旧例’,臣有《大明律》;他们有“套路’,臣有陛下撑腰,只要按律办事,就不怕他们刁难!”
朱厚照笑了,眼里的笑意更深了。
有这句话,就够了。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沉下去的日头,夕阳把天空染成了橘红色,映得宫墙都暖了些,心里默默想。
陈璋这颗种子,算是埋下了,就看他能不能在刑部的泥沼里,长出挺拔的苗来,能不能替朕揪出那些藏在暗处的贪腐蛀虫。
而陈璋坐在暖阁里,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