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脱敏
赵钰清从扎雅毡帐里出来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之前如沙粒般细碎的雪花也变得比鹅毛还大,她这才意识到自己耽搁了太长时间。她是单独去找的大巫萨,没跟任何人说,连绿萝都没让跟着,所以没人知道她去了哪儿。这是出发前的最后一夜,帐中那位如果长时间没见着她,恐怕会闹脾气。
也许是被过于寒冷的天气影响了心情,那只大猫最近才变得越来越难哄,非得紧贴着她取暖,暴躁的心情才会稍微好一些。她总是容易被那双胳膊箍着腰身喘不过气,那只大猫却根本没意识到自己的体型和力气有多大。赵钰清赶紧翻身上马,用力挥动马鞭加快行程。“阿嚏一一"她打了个喷嚏,揉揉被风雪冻得通红的鼻尖掀开一线羊皮帘,温暖的热气便瞬间扑面而来。
帐内点着明亮的烛火,她走进去脱下貂裘四处张望,却未见半个人影。苏勒坦还在送军宴会上没回来?还是回来后没见着人又跑出去找她?多半是后者,雪下这么大,宴会肯定早结束了。从乌金大君牙帐里刚出来时,她的身体因为情绪起伏太大而感到疲惫。若是没休息好,玩也玩不尽兴,所以苏勒坦让她在帐中睡会儿再去点燃篝火的地方找他。
片刻小憩的时间里,她却做了个极其漫长可怕的梦。圣洁无瑕的鹅毛雪不再是白色,而是触目惊心心的红。枯水期的鄂尔台纳河水位暴涨数寸,成千上万线源源不断的红血汇聚成新的水源。她沿着河岸一直走,却怎么也走不到尽头。所以醒来后她没去找苏勒坦,而是直接走到大巫萨的毡帐。其实她从不信世上有神鬼之说。山寺中络绎不绝的人群,道观里烟雾缭绕的香火,来来往往的善男信女或喜或忧,眼神总是透着迷茫。他们都打心底里认为只要足够虔诚就能得偿所愿吗?不见得。如果求神拜佛就能平息一场战火,那就不会有辞别故国的公主,更不会有尸死遍野的山头。也许只是因为无能为力,又或是走投无路,所以才去求个心安呼啦一一赵钰清听到风声。厚重的羊皮帘又被掀开了,脚步声急切地靠近,她正要转身,后背却撞上宽阔的胸膛。紧接着两只胳膊也从身后绕上来,一只环住她的腰,另一只绕过胸前箍住肩膀,使得她彻底无法动弹。鼻息间传来冰雪的气息,她知道身后用力抱着她的人是谁。少年的衣裳是冷的,脸也是冷的。他用脸蹭了蹭她的耳朵,又一口衔住耳垂轻轻啃咬。密密麻麻的齿痕在那一小块地方纵横交错,湿滑温热的舌头来回扫荡卷走几分细微的痛感。
“苏勒坦!"她终于用警告的语气喊出这个名字。少年磨磨蹭蹭地松口,嘴唇紧贴在上面耳语,“不是说好醒了就来找我?等了你好久,回来床是空的,又找了你好久。”她听得出来苏勒坦在抱怨,嗓子像是受了凉般含着沙,仿佛天底下不会有第二个跟他同样委屈的人夫。
赵钰清挣扎着在少年怀里转身,抬头看过去,却因为背着光而看不清眸中神情。她抬手轻轻抚摸少年发间还未融化的雪粒,指尖刚碰到就融化成雪水,再也不肯让她触摸。跟这只大猫一样,既敏感又小气。想跟他解释,可刚刚张口便被唇舌堵住,除了唔唔的声音,什么都发不出。天底下绝对找不出第二个跟他同样不讲理的人。此刻还能做什么?只能闭眼。
少年的嘴唇微微发凉,但不知是由于帐内火炉烧得太旺还是他情绪太过激烈,两瓣柔软的嘴唇很快就开始变得滚烫。他的话很多,又急又密,语无伦次,全部都要说给她听,只不过不是用喉咙,而是用舌头。
赵钰清明白,虽然没能遵守约定是她不占理,但依旧被少年的霸道逼出一丝恼怒。土匪,不听人说话的土匪,她在心里骂着,用牙齿咬他的嘴唇,换来的是变本加厉的吸吮。
她被掐着腰身往后推,直到膝盖窝抵住床沿。退无可退,身后一空,整个人失去重心向后栽去。那土匪可没有大发善心把她捞起来,反而将错就错,两人抱着一起滚上床榻。
霎时间天旋地转,脑中一片空白,等缓过神睁眼一瞧,那大猫撑在她身上,正闷闷不乐地盯着她看。
其实完全可以不哄这只大猫,甚至可以不解释,也跟他生气,并控诉他的土匪行径,反正他最多气急败坏地闹一阵子,然后就会很快调理好情绪,没骨头似的贴过来。
但看在快分别的份上,赵钰清还是决定对他好一点。“醒来的时候闷得很,帐内太热,送军宴会那里又太吵,我只是出去透透气。"她慢慢解释着,轻轻抚摸少年的脸颊,狡黠地一偏头问:“难道还怕我跑了不成?″
苏勒坦蹭着她的掌心,万般自信地笃定道:“现在这种情况,无论怎么权衡利弊你都不会离开。”
“那你生什么气?“赵钰清反问,“我只是不见了一会儿,你便像个没看住犯人的狱警。难道以后我无论去哪儿都得跟你报备?”“你的比喻用得不好,“苏勒坦点了点她的鼻尖纠正道:“这叫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你们昭国的谚语。”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只要有一刻不清楚她的位置,心脏就像是被一只拳头捏着,发闷发紧,完全不受控制。人在恼怒、慌乱、难过时都会有这样的反应。苏勒坦将刚才的条件反射归咎于之前经历过太多次出逃和抓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