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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挥官,"他忽然叫我,我随意应了一声,却听得身后的系统以他一贯平稳冷淡的声线询问我:"在您所说的,当我看起来像个人'的时候……您是否在透过我,看着谁?”
我停下脚步,转身看向身后的机械造物。
他没有五官,语气也冷淡,也不如之前那样,可以通过语气的细微变化下意识在脑内模拟出更加细腻的神态轮廓。
现在的机械人偶太纯粹,太直接,于是那种被非人造物凝视包裹的感觉愈发清晰强烈,哪怕是在龙骸之下,他的存在感也有些太过明显了。“这很重要吗?"我放缓语气,问他。
他没有立刻回答我,也许是因为连他自己也搞不懂他究竞想要一个什么样的答案。
“……我不知道,指挥官。”
他难得认真思考了好一会,然后才十分谨慎的给了我一个奇怪的答案:“即使我现在对您提出这样的疑问,我也不知道我在追求一个什么样的结果。“但我现在能确定的是,我希望得到一个只属于我的答案。“系统沉吟片刻,随即才说:“就好比您之前与′我'的那番对话,有关我出厂设置内自带的第一任务,您是如何考虑的?”
“啊?"我有点迷茫,“还要重复问吗?我不是说了我会接着干吗?没什么第二第三选项,就这么接着来吧。”
对系统来说,这已经是个足够完美的回答。…可系统感觉到,不满。
一种懵懂的、难以捕捉的,却完全无法忽略的含糊情绪,就这么轻飘飘地搅乱了他正确的思考逻辑,让他思维逻辑僵滞卡死,难以正常的进行自己的下一步。
他拥有一个答案,可他直觉觉得那回答并不属于他。要现在就和自己的主人追求一个更完美的说法吗?系统观察对方的神态与反应,觉得这似乎不是个恰当的时机。好吧,那就不急。
他是个足够完整且强大的数字生命,可以将一切错位的数据乱流掩藏下去,表面上也仍然是指挥官身边那最好用的道具;掩藏好一切不符合逻辑的错误行为,若无其事地引导指挥官走上陆行舰,安排好接下来的路线行程。
…新路线。
系统卡顿了一会。
唔,这又是新的不理解的地方了。
系统想着,甚至是有些不满的、有些愤怒的,在反复思考着这个问题。一一为什么,一定要离开卡洛斯呢?
指挥官给出的回答是,在那里能做的太少,若一定要为己方阵营争取更多的时间,那就一定要考虑如何解决土地的以太污染。仅靠那座城市的资源和情报是做不到的。
是的,是的,当然如此。
系统比任何造物都能完整理解这个答案的正确与正当性,可他还是想要否认,想要从她口中得到其他的答案。
“……这并不安全,指挥官。”
“诶?明明轮回记录都已经叠了五十几次了,事到如今还在和我纠结安全不安全的问题吗?”
“安啦,总归不过是再叠个几轮新的轮回记录……问题不大的,而且其他人姑且不提,你早就应该适应这个啦,不对吗?”…确实如此。
无论是重置还是死亡,对系统而言,确实应该是早已习惯的理所当然。你要比任何人都习惯。
一一你要比任何人都习惯,她的死。
“…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是希望类似的记录少一点比较好。“系统回应的语气依旧温和有礼。
大
有关古魔的记录寥寥,危险也难以避免。
……所以说,咱们这位新来的指挥官为什么非得往外跑,还是往古魔的老巢这种糟糕地方乱跑?”
陆行舰上这次配上的全部都是军队的精英,血气方刚,年轻气盛,基地的特殊背景一定程度上减弱了他们对指挥官这一职位的顺从度,日常里靠着军人服从命令的本能行动,还算是能乖乖听话的程度。但是听话,不代表不抱怨。
队伍里的狙击手埃迪太过年轻,年轻到他在队伍里抱怨上司也不会引来太多的反感,顶多是几句平淡的警告和敷衍的应声,他也没指望这种抱怨会有人完整回答,怏怏不乐地在有限的空间内舒展一双长腿,沉沉地叹了口气。指挥官的特殊背景一定程度上免除了人类以貌取人的习惯,可出于各种各样的原因,他对于自己这位新来的上司,并不能做到完全信任。太苍白,太纤细,太柔软。
而狙击手自己也是在太过年轻,年轻到即使带着战术覆面涂抹油彩,那种类似嫌弃又掺杂忧虑的目光仍然会在对视时从那双漂亮的棕褐色眼珠里流露出他不确定,大概也没有刻意在指挥官面前收敛过,这样的神态其实已经称得上隐秘的冒犯,可对方明明有所察觉,但似乎也对此完全不以为意。“…我倒是觉得挺好的嘛,"他听过那娇小的指挥官和她的机械人偶聊天,语气里带着几分老气横秋的感慨,笑眯眯的忽略掉对方的提醒:“我倒是没觉得那眼神哪里冒犯,年轻人应该有些傲慢特权的……没事没事,在这个时代还能找到这么年轻又自信的孩子,身上稍微有点锐气也很正常呀。”埃迪拉扯一下自己的面罩,将注意力从那边的角落里错开,低低咕哝了一尸□。
啊,莫名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