舱室很小,在这种地方,指挥官唯一的特殊待遇就是可以得到独立休息的地方,女人在确定这里没有第二个人后,便直接抬手放在腰间,轻轻拉开了腰间的束带。
我额头青筋一动,还没来得及开口阻止,就见那件麻色长袍从她肩头滑落。下一秒,我更加坚定了之前那个念头。
一一阻止她是对的,换个接受度稍微低一点的正常人在这里,这一瞬间怕不是要失声尖叫。
不过我多少低估了自己的承受能力,就这么一瞬冷静愣神的功夫,便让我的开口阻止变得晚了半拍。
“您看起来比我想象中…“阿缇耶也跟着停顿一下,随即意有所指地微笑补充:“嗯,更从容些。”
……多谢夸奖。"面对眼前的画面,我调不出更多灵活的反应,只能这么干巴巴地说道。
女人的身形轮廓和她娇美嵇丽的面容相当格格不入,不出意外地,脖颈之下的肌肤依然是毫无生气的黯淡灰青,类似缝合的痕迹在身上错落交叠,带给人的第一反应便是诡异。
难以形容的诡异、强制拼凑的躯体,不可名状的违和感。一一与其说是什么普通的肢体缝合手术,不如说是将无数不同个体的不同区域拼接在同一处,缝成了一架栩栩如生的……活死人。她终于彻底解下了上半身的衣服,唯一称得上完整的区域便只有脖颈之上的头颅,和自肩膀处开始缝合的一双手臂。女人的头颅,男人的手臂,斑驳扭曲的上半身大概只能用无性来形容更合适了;熟悉的刺青纹路搅碎在肩膀的缝合处,而与此同时,女人的笑容依然称得上一句赏心悦目的美好。
…说真的,这画面真的有点奇怪了。
我坐在自己的床边,面前是说不好是男是女的阿缇耶一-她倒是很体贴地帮忙补充,自己的自我认同性别是女性一一然后两个人就这么不发一言的面面相觑。
她好像相当随便地给我看了个相当了不得的玩意。…不是。
这对吗,这对吗朋友?
我有点状况外的迷茫恍惚,总觉得这之中好像跳过了一个季度的剧情。“会吗?我倒是觉得那些弯弯绕实在是没什么意思。"阿缇耶已经慢条斯理地拉上衣袖,重新系好衣袍,慢悠悠地表示,“我们生活在一个太过荒谬的时代,没有那么多时间可以浪费在堆砌信任上。”“所以就这么毫不犹豫地豪赌未来吗?"这毕竞是一艘陆行舰,面对的是一位掌握他们生死未来的指挥官。
我现在也还是可以选择把他们直接扔下去。“看看我的样子吧,指挥官小姐,"阿缇耶很坦然的摊开手臂,从容反问:“您觉得我这副形貌,还会在乎这具躯体会不会变得更加四分五裂吗?”…唔,说的也是。
我点点头,略表赞同。
“而且您看起来也是接受良好的样子。“她意有所指地点点我,“这副样子我也不止给一人看过,可他们没有一个比您更淡定,小姐。”我随口答道:“可能是因为我见过更神奇的?”阿缇耶抬眼看向我,神色意味深长。
“我相信您的这句话。”
她点点头,并不否认。
“其实我没有太多的意思,只是希望和您表现我们的态度,您舰船上的那几位兽人应当已经和您灌输了密教的信念,那么我现在可以直接告诉您,与我一同上来的几位,都是最虔诚的密教徒。”
“我教风评稍稍有那么一点……特别,"阿缇耶选择了一个比较委婉的说法,“于情于理,您现在就准备把我们扔下去,也是可以接受的结果。”“…“我叹口气,揉了揉太阳穴。
“倒也不必。"我说,“虽然我对信仰自由这回事持保留态度,但你们现在也没做什么,所以也不至于到见死不救的程度:你们只要老老实实的就好,不要于扰别人,不要随便泄露身份引起恐慌,也不要浪费粮食,这样就行。”“感谢您的慈悲。”
阿缇耶微笑着应下。
“为了感激您的宽容,同时也是我们愿意配合一切行动的证明,我愿意交给您一件特殊的藏品,您可以当做一点浅薄的酬劳,或是提醒我们其他同伴的道具。”
她这样说着,从身后拿出细细包裹好的一件不知名物品,在得到我的许可后,这才放在了桌子上。
掀开层叠覆盖的软布,终于露出藏品的真容。一本深色封皮的泛黄旧书,封面文字早已磨损到完全看不清的样子,我翻开这本书的第一页,手写的札记,纸面上写满了混乱无序毫无逻辑的狂乱呓语。【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偏偏该死的一切不去死,最应该活着的那个却可以坦然地选择最早离开?】
主人的愤怒、痛苦、怨怒与不甘……力透纸背,她在纸上癫狂地诅咒世间全部的生与死,在她看来,这世间生死应当是颠倒的状态,至少在她仍活着的那个时代里,生者不该活着,死者不该死去。所以这本书的主人接下来只做了一件事。
一一试图掌控死亡的权柄。
而从这本手札末尾几页来看,她距离成功,似乎也只差最后一步了。阿缇耶耐心给了几分钟阅读的时间,见我停下来抬头看她,女人这才温声解释:
“这本书曾经属于末法时代最后一位大魔女,基本上可以说记录了她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