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名持拂尘的道童行过礼,接引他们一行人往里走。要在书院修行的弟子被领去住宿的阁楼,而李奉湛和方香则被迎至正堂。他们一跨进门,便见里面坐着几位打扮各异,道骨仙风的男女。其中一位身材微胖的男人站起身来,声音爽朗:“听闻奉湛老弟即将合契成婚,刚才我们还在说究竞是什么样的女子有这本事。看到方师妹就知道原来是英雄难过美人关。”
李奉湛笑着介绍,这是接引宗的鲁有功师兄。“你们男人怎么总是只看皮相?我看方师姐的面相,一定是贤良智慧之人,不然怎么能管住李师兄的性子?”
鲁有功身边是位眉眼英气的女子,穿着一身红色衣裙,腰间别着一支奇异的毛笔。
这是天相宗的卢守月师妹。他们与李奉湛按照入道先后排辈分,便也按照这个顺序称呼方杳。
正当这时,门口又来了位穿着白衣素袍,身形高挑的青年,长发及脚踝,用红绳堪堪拢成一束,脖颈间带着一串长长的念珠。他眉眼秀致,唇角带笑,神情带着一股温和的慈悲。还没等她多想,李奉湛便介绍,这青年姓谢,名枯兰,是大自在宗的首席弟子,修的是西方释门的流派,但与东方各宗关系都很好。谢枯兰目光落在方杏身上,定住片刻,忽然问:“可是清河崔氏的三妹妹?”
方杳一怔。
她在建康待过两天,对自己的俗世身份有了解,没想到谢枯兰认识她。谢枯兰微微一笑:“我也生于乌衣巷,只是比你要早许多时日离开。”原来他也是士族子弟。
有了这一层关系,方杳便与他亲近许多。而卢守月、鲁有功也十分热情友善,并不介意她不能修炼,聊天时也专拣她听得懂的话题说。经过这些天的接触,方香看得出李奉湛行事正派,为人仗义,他的朋友果然也如他所说,虽然性格不一,但都是十分良善的人。在正堂中坐了一会儿,方杳对玄门修行又多了不少了解。譬如当下的各个宗门,还不像现代的修仙界那样管理森严,等级明确。虽然有规模大小之分,但仍然承袭了玄门诞生之初时的习俗,各个流派的修行者聚在一起,以修道为目的相互交流,发展门徒,只为追寻大道真理。接引宗教化众生,天相门专长卜卦看相,大自在宗则追求消除苦难,各自在此基础上形成不同的修炼法门。
而像白玉京、慈悲殿之类的机构也还都不存在,所谓正邪之分也没有那么严苛。
方香端起茶杯,缓缓喝了口茶。
她还记得到现代的时候,无论是接引宗、天相门还是大自在宗,全都没有了。
也不知道是宗门没了,还是改了名字或是发生了别的别动。正当此时,外头传来一阵喧闹声。
一位穿着锦衣华服的少年走进来,神情倨傲,目光一扫,眉头深深皱起。“李道友,谢道友,你们怎么总与这些不入流之徒混在一处?”他目光又转到方查身上,与她对上视线时猛地一怔,脸颊竟然迅速飘红。少年别过脸去,又对李奉湛说:“我更没想到你也是肤浅之辈,娶妻只知道娶漂亮女人!”
李奉湛冷下脸来,嗤笑一声,“你周应庚算老几,也配对我指手画脚?”一旁的方杏也无语凝噎,都不知道这少年究竟是在骂她还是夸她。但她记得周应庚一一在乌木村里跟许群玉对上的那人。没想到这人竞然和李奉湛同辈,看来灵钧宗跟悬象天门不对付是世仇啊。周应庚身后还跟着个小男孩儿,看年纪跟许群玉差不多大,但不同于许群玉被散养的样子,这小孩儿显然被精心照料,不仅长得白白胖胖的,脖颈上戴着枚长命锁,两只胖手上挂着许多叮呤咣哪的挂饰。小孩儿从周应庚身后冒出个脑袋,乌溜溜的大眼睛环视一周,也学着大人的样子说:“全是不入流的人!”
卢守月走上前,黑压压的影子罩住这孩子,故作凶狠地说,“小娃娃乱说话,夜里要被鬼嚼舌头。”
这小子果然被吓到了,眼泪汪汪地往周应庚身后躲。周应庚骂了句“蠢货”,“书读到狗肚子里去了?这世上哪有真鬼怪?!几人身在观世书院,顾忌后山几位隐世真人,也就是打几句口舌官司。周应庚见李奉湛和谢枯兰都对他爱答不理,自觉无趣,没带好脸色地牵着身边的孩子离开。
他们在另一处房间落脚,那房中还有其他门派的首席,也都是不好相与的样子。
李奉湛低声在方香耳边道:
“那胖小子叫周起星,是周应庚胞弟。他们灵钧宗和我们悬象天门的创派掌门都是天启真人门下弟子,只是灵钧宗自诩正统,从不欲与新门派交往,一代代弟子教下来,个个都目中无人。
“我看那周起星是被养歪了,每次看见他,我都要庆幸群玉乖巧。等群玉到了来书院的年纪,可不能让他跟周起星在一起厮混。”周起星这名字倒是没听过。
方香在乌木村的时候,只记得周应庚护着的少年叫周明象,与这孩子不是同一个人。
等所有收到邀请的宗门都抵达书院,几位真人露面,与领弟子前来的各宗门首席才俊坐下来聊了一番,等日头落在海面时才结束。等通过传送阵回到明心岛,天色已是傍晚。方香遥遥看见有个小小的身影坐在殿门前,旁边卧着体型庞大的丹顶鹤。一人一鸟两相对比,显得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