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卯时,天刚蒙蒙亮,雨终于停了。
东方泛起鱼肚白,淡淡的光透过云层洒下来,给京中青瓦镀上了一层薄金。
城南裕兴牙行的门刚开,就见几辆马车停在门口,
马车上插着面小小的黑旗,旗上绣着个“市”字。
几个吏员从车上跳下来,走进牙行,
领头的吏员声音洪亮:
“掌柜的,今日所售之地,我们全要了,有多少来多少!”
掌柜的刚揉了揉眼睛,
还以为没睡醒,等看清银子,顿时清醒了:
“官爷,您您是哪个衙门的?
您说真的?店里还有上万亩田没人卖呢”
吏员将腰牌抬了起来:
“市易司吏目,将地契拿上来,现钱结算!都要!银子管够!”
“好好好,小人这就去拿!”
周围的百姓和商贾早就围了过来,
见有衙门收地,顿时炸开了锅,纷纷喊着大人英明之类的话。
牙行里瞬间热闹起来,
一众吏员拿出账册,
一边登记地契,一边付银子,动作麻利。
与此同时,城东的泰和牙行、城西的同福牙行、城北的顺昌牙行,也都出现了插着“市”字旗的马车。
白花花的银子堆在牙行里,
吏员们大声喊着“有多少收多少”,
还有不少人在一旁帮腔,
整个京中都喧闹起来,处处都是收地的动静。
消息传到赵府时,赵勉正在用早膳,
听到消息,赵勉眼睛猛地瞪大,闪过惊喜:
“市易司用银子收地了?”
“千真万确!”
“好,速速传信各家,既然市易司有银子收,
那就一起买,价格往高了抬,
等耗空了市易司的钱,这地还不是想多少是多少!”
“是!”
管家匆匆离开!
赵勉看着碗里清粥,嘴角勾起一抹轻笑,
市易司后堂的银子有多少他是门清,
一旦这些银子花完了,看他还怎么折腾!
临近午时,各地的牙行中又出现了不少雍容华贵的富家掌柜,与市易司的吏员一同收地!
眼见地价从二两二,直冲四两!
一下子,整个京城都沸腾了!
四两银子虽然只有原本的四成,
但比一成要好太多了!
市易司正堂,侯显脸色凝重地走了进来,沉声道:
“大人,有人与咱们一起收地,
并且他们还在抬价,如今地价已经到了四两五钱。”
陆云逸一愣,面露茫然:
“是谁?”
“魏国公来信,是两淮的盐商。”
陆云逸眼中闪过一丝荒谬,世上怎么会有这么蠢的人?
他手里的地大多是一两八左右收的,
而那些人手里的地都是真金白银的原价,
往下砸了快两个月,加上坊间大肆宣传才到了两成,
在两成的时候不买,现在却在四两五钱的时候大肆抢地,
莫非是他们昏了头?
不过这不重要,陆云逸眼中闪过一丝狠辣,沉声道:
“传令下去,市易司衙门的吏员继续买,
要控制力度,买自己的地,左手倒右手,
不能让银子没了,但要造成抢不过他们的假象。
再让各个据点的人下午开始卖,就卖五两,既然他们要收,就都倒给他们!”
侯显愣住了,眼睛猛地瞪大,
他一下子想明白了其中关键!
左手倒右手,不亏不赚,
但先前一两八钱买的地,五两卖
不过半月,轻轻松松翻了三番!
这这
他忽然明白了为什么大人刚刚那般表情,原来敌人昏招频出!
“快去!”
见他愣在当场,陆云逸出声催促。
“是!”
侯显的声音格外大,带着浓浓的激动!
时间流逝,眨眼间太阳落山,暮色慢悠悠罩住应天城。
市易司衙门正堂里,烛火燃得正旺,透过薄纱灯罩,把满桌账册染成了暖黄色。
侯显揣着刚从最后一个据点拿来的账页,脚步都有些飘,
从城南旧粮仓到城西当铺后院,再到城北的杂货铺地窖,
八个隐秘据点的银箱他都亲手点过,
每打开一箱,白花花的银锭晃得他眼晕,心也跟着跳得厉害。
“大人,据点的账都清了!”
他掀开门帘,声音里还带着未平的喘息。
陆云逸抬起头来,接过账目,
目光扫过“七万三千亩”几个字,
指尖顿了顿,又看向下面的成本一两八钱,嘴角才微微勾起一点弧度。
“算清楚了?赚了多少?”
他把账页放在桌上,拿起茶杯抿了口,
茶已经凉了,却不妨碍他的平静。
侯显连忙把算盘拉到跟前,手指飞快地拨着珠子,噼啪声在衙房里格外清晰。
他算得极快,却还是怕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