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守在这深宫高墙之内,只凭圣贤书去想象天下!请求父皇恩准,儿臣想要亲赴河北、河南、江淮等地,实地考察民情,亲眼见证农夫是如何耕作,去听那市井乡野的百姓如何诉说。”姜胤声音越来越高亢,携带近乎悲壮的决心请求道:“儿臣不要做那纸上谈兵的赵括,更不要做那闭目塞听的昏聩储君,儿臣要亲眼看看这真实的人间。”
“唯有如此才能真正“知’这天下,“知’这黎民,“知’这江山社稷之根本!他日儿臣若承大统,才有资格去谈如何治国安邦,如何革除积弊!求父皇成全!”
姜天骄看着跪伏在地的儿子,他多少预料到姜胤会很难过,可没想到这震撼会如此之深,这羞愧会如此之切,这决心会如此之坚。
这番痛彻心扉的自责请求,展现出的不是脆弱,而是极其可贵的自省能力。
本来姜天骄就想找个机会把姜胤出去见见世面,他毫不犹豫答应下来:“知耻近乎勇,你能有此觉悟,有此决心,朕心甚慰!朕准你所请,不仅要让你去看,还要让你看透。”
“朕将会亲自给你挑选精干可靠的官员,由你舅舅武都侯带兵保护安全。而你则可以放心去体察民情,只不过所到之处,不可惊扰地方,更不可让地方官提前粉饰太平,这样才能看到最真实的情况。”“此行你可访田间老农,可入市井商铺,可问贩夫走卒,可察胥吏行止!凡所见所闻,无论巨细,皆可记录,随时密报于朕!记住,此非游山玩水,而是作为储君必修之课业,是血与泪铸成的真知!”那个养在深宫只识圣贤书的太子似乎消失不见,一个懂得体察疾苦的未来君王,在沉重的羞耻与坚定的决心中诞生。
武都侯即是遥辇达鲁。
遥辇达鲁跟随姜天骄征战天下立下不少功劳,而后又是跟随李归仁参加讨蜀灭唐,一路护送传国玉玺返回洛阳,因功封为武都侯,食邑一千二百户,官居正四品上的左骁卫将军。
左骁卫将军在大唐朝廷属于从三品,可在大夏朝廷仅为正四品上而已。
遥辇达鲁接到口谕后来到含元殿,他是遥辇楷落的儿子,名义上还是大夏皇后安璇玑的弟弟,故而算做姜胤的舅舅倒也没错。
“参见陛下、太子殿下!”
遥辇达鲁恭恭敬敬作揖行礼。
“武都侯不必多礼!”
姜天骄挥了挥手示意免礼,他意味深长微笑道:“今天朕叫你来,是有件事要交给你去办。”遥辇达鲁脸上露出笑容,他知道姜天骄这是重视自己,于是恭敬拱手问道:“还请陛下尽管吩咐,无论是上刀山下火海,微臣自当不负期望。”
姜天骄指了指站在旁边的姜胤,他郑重其事说道:“这太子你是姐姐的亲儿子,换而言之也是你的亲外甥。”
“他要出宫去见见世面,顺便历练历练一番。朕不放心他一个人去,因此想要让你带兵陪着他,别让他在路上出现什么闪失。”
遥辇达鲁立刻明白姜天骄的意思,他连忙点头微笑道:“还请陛下放心,微臣定会保护好太子殿下,绝不让太子殿下有任何闪失。”
“好,有你这句话就足够了。”
姜天骄非常满意点了点头,他随后又转向姜胤说道:“可别以为有你舅舅保驾护航就掉以轻心,你此番出宫是要体察民情,而不是要去主持正义。这天底下不公平的事情多了去了,就连朕也无法做到事事如意,千万要记得点到为止。”
姜胤一脸正色点头应道:“儿臣谨遵父皇教诲!”
姜天骄刚对遥辇达鲁下达筹备太子出巡的旨意,气氛尚带着决策落定的凝重,然而当他回到贞观殿,迎接他的却是压抑到极致的凝重气氛。
安璇玑并未如往常那般起身相迎,她端坐在凤榻上纹丝不动
“皇后,谁惹你生气了?”
姜天骄脸上露出疑惑之色,他从来没见到安璇玑这般失态。
安璇玑凤目直视姜天骄,她声音略微颤抖说道:“陛下,刚刚胤儿来报,说您准许他出宫历练,还同意他去河北、河南、江淮等地?”
虽然安璇玑努力维持着平静,但是颤抖尾声仍然暴露她在压抑情绪。
姜天骄理所当然说道:“皇后,胤儿今日在朝堂上深受触动,他主动请缨要深入民间体察疾苦,难道这不是好事吗?朕已安排武都侯保驾护航……”
还没等着姜天骄完全说完。
安璇玑压抑情绪瞬间爆发,她突然站起身来,凤目含泪,声音陡然拔高哭诉道:“陛下,胤儿这才十一岁,他从未见识过外面的险恶。”
“您让他去体察民情,那些地方刚经战乱,流民未靖,匪患犹存!路途遥远,水土不服,万一要是有个闪失,那您说该怎么办呀?”
“陛下您只想着胤儿的成长,可曾想过这深宫之内,这朝堂上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东宫之位?”“如若只是在河南府倒也无妨,十天半个月权当游历。可您让他去河北、河南、江淮等地,这一路考察深入民间,岂是旬月可成?少则半年,多则一载。这段时间东宫空悬,储君远离中枢!这意味着什么?”“胤儿那几个弟弟年岁渐长,心思也多了起来。在平日里他们尚知收敛,可要是胤儿离开洛阳,您让他们如何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