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平安一个激灵,猛地坐直身体,瞬间睡意全无。
他看向同样被惊醒、瞪大眼睛的赵萱萱。
“船动了!”他的声音有些干涩,更透着震惊与不可思议。
赵萱萱点了点头,脸色在昏黄灯光下显得有些苍白,“是动了……可是……”
可是,他们还在暗藏里啊!
船怎么突然就开了?
检查结束了?
可为什么没人来通知他们?
一股强烈的不安,在她们心底骤然升起,并且越来越浓烈!
“我们……”赵萱萱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说出了心中的猜测,“该不会又被卖了吧?”
于平安抿紧了嘴唇,没有立刻回答。
他迅速掏出手机,屏幕亮起。
早上六点半。
天应该已经亮了。
“我上去看看!”
他当机立断,不能再被动等下去了。
他快步走到铁梯边,伸手抓住扶手,准备爬上去一探究竟。
就在他的脚刚踏上第一级梯子时——
“哐当!”
头顶的活动地板,毫无预兆地被人从外面猛然掀开!
一道手电筒的光芒,一下子涌进昏暗的暗舱。
于平安下意识伸手挡住了眼睛,等适应了光线,才慢慢挪开手,朝着头顶看去。
紧接着,一张让于平安意想不到的面孔,骤然出现在了洞口边缘。
那张脸带着似笑非笑的神情,居高临下地望了下来。
正是——马路博!
“于平安,这一夜不见,你小子可憔悴了不少啊?”马路博蹲在洞口边沿,语气轻佻。
于平安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其实从船莫名启动的那一刻起,不祥的预感就已经在心底疯狂滋长,只是他不愿去相信这个结局。
但此刻,最后一丝侥幸被彻底碾碎。
“马哥…”
赵萱萱听到动静,也已快步来到梯子旁。
当她仰头看见马路博那张脸时,脸色‘唰’地就白了。
“呵,人人都说你于平安狡诈如狐,滑不溜手。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嘛。”
马路博嗤笑一声,干脆坐了下来,两只脚踩在铁梯的横杆上,彻底封死了他们上爬的唯一通路。
他居高临下,脸上带着掌控一切的优越感。
于平安深吸一口气,质问道:“马哥,你这么干,就不怕回去没法跟白爷交代?”
“交代?交代什么?”
马路博眉毛一挑,摊开双手,做出一副无赖的样子,“白爷拜托我,把你们平平安安地送出冰城,送出黑省。”
“我做到了啊!”
“昨晚,你们确确实实的在大鹅境内待了一宿。”
“白爷交代的事儿,我马路博办得很漂亮啊!!”
他顿了顿,恶意满满的咧嘴笑着,“至于后来嘛……是你们自己蠢,躲在暗舱里不敢出来。”
“我要是你,后半夜趁人不备,悄悄摸出去,跳江游到对岸,说不定真就跑了呢?”
“可惜啊,我给你留了机会,你自己不中用,怪得了谁?”
这时,另一张脸也出现在了洞口,是表哥。
他叼着烟,脸上写满了不屑和嘲讽,嗤笑道:“我是真想不明白了,就这种货色,脑子跟进了水似的,怎么就值他妈三千万了,而且还一天一个价!”
他朝下啐了一口,“小子,出来混江湖,你长辈没教过你,这世道最他妈不值钱的就是‘信任’两个字!”
“一起砍过人、分过赃的兄弟,都可能为了更大块的肥肉背后捅刀子。”
“更别说我和马哥,跟你于平安非亲非故,素昧平生!”
“你真以为,就凭白爷一句话,一个所谓的‘承诺’,我们就会眼睁睁放着几千万不要,放你离开?”
一字一句,尖锐刺耳,像一把把刀狠狠扎进于平安的心里。
他是傻吗?
他不知道人心险恶、不可轻信吗?
他不是不懂。
他只是没得选!
从踏上逃亡路开始,每一步都是在赌。
赌熊鹏的师弟尚有良知,赌白爷会守老派规矩,赌马路博会讲道义……
明知道每一步都可能踏入更深的陷阱,他也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因为回头就是死路一条。
这一次,他不过是又赌输了。
昨晚那场突如其来的临检,或许是真有其事,但更可能,是表哥在【请君入瓮】。
而现在,他和赵萱萱,就是这瓮中待宰的鳖,插翅难逃。
然而,出乎表哥意料的是,于平安在短暂的沉默后,竟缓缓摇了摇头。
“表哥,你这话说得不对。”
“马哥他确实遵守了对白爷的承诺,把我‘平安’地送出了黑省,送出了国境。”
“这一点,没毛病。”
表哥闻言一愣,旋即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爆发出夸张的大笑。
“哈哈哈!于平安啊于平安,你不会觉得拍马哥几句马屁,他就会放你走吧?哈哈哈!”
“我没拍马屁,只是实事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