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尘土,小脸哭得通红,眼泪鼻涕糊了一脸。他仰起头,通红的眼睛里满是惊恐:“宝珠姨. .,“
林宝珠喉头发紧,连忙蹲下身把人扶起:“稻生,你……”
“宝珠姨,我阿奶..我阿奶她...“稻生抽噎得几乎说不出话来,瘦小的身子不住发抖:“没了…”
林宝珠倒吸了口凉气。
“今早我怎么都喊不醒阿奶……”稻生用脏兮兮的袖子抹着眼泪:“方才堂爷爷他们来了,说……说我和我娘是丧门星,克死了我爷奶和爹爹……我阿奶昨儿睡觉前跟我说,要是害怕……就来找宝珠姨……宝珠姨,我害怕……”
最后几个字说完,稻生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嚎啕大哭起来。
林宝珠鼻尖一酸,蹲下身将瑟瑟发抖的孩子揽进怀里。
他年纪小,或许不懂丧门星是什么意思,更不明白他那些所谓的堂爷爷为何要把这样一个帽子扣到他和他娘头上,但人的本能让他觉得恐惧。
所以他听阿奶的话偷偷跑出来了。
“好了,不怕。“林宝珠轻轻拍着稻生瘦弱的背脊,察觉到什么,手上的动作一顿:“稻生,你身上这衣服谁给你做的?”
“是……是阿奶……”稻生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再度决堤,小手紧紧拽着新衣一角:“本来说好今儿送我去村塾……可我怎么都叫不醒她……是不是……隔……是不是因为阿奶不想我去念书,生我气了……”“不是的,稻生。“林宝珠用帕子轻轻擦去他脸上的泪水:“阿婆特地给你做新衣衫,就是希望你能穿着它好好念书。她只是太累了....需要休息...“
邹家老屋此时已乱作一团。
几个邹家亲族如蝗虫过境般翻箱倒柜。缺角的陶瓮、褪色的被褥,连半罐猪油都被搜刮出来堆在角落。姜氏被两个妇人压着跪在一边,哭得声音嘶哑:“堂伯,我娘尸骨未寒,你们……你们不能这样..“姜大媳妇冷笑:“你还有脸说,婶娘不就是被你们娘俩克死的吗。”
“我没有……”
邹堂伯捋着胡须,假仁假义道:“侄媳妇,稻生这么小,哪里守得住家业,我们也是好心代他保管。”“稻生是还小,可他还有我这个……”
姜氏话没说完,邹大媳妇就啐了一口:“得了吧,邹家产业留在你一个年轻寡妇手里,谁知道过个几年会姓啥。”
她说着伸手掀开床上竹席。
“不要。“姜氏不知哪来的力气,猛地扑过去。
“哟,藏得还挺严实。”邹大眼疾手快,一把抓起竹席下的红色布包。粗暴地撕开,金镯“当邮“一声滚落在地。
“这么贵重的东西,我可得替稻生好好保管。“邹大捡起镯子,眼中闪过贪婪的光。
姜氏瘫坐在地,泪水模糊了视线:“那是青山..给我娘买的.. ....家里就剩这个了……“隔壁做工的妇人此时全围在屋外,有几个年轻媳妇看得不忍想进去,被自家婆婆拽住。
这是别人的家事,外人可不好插手。
梅氏叹了口气:“邹大家的,你们总得给人娘俩留条活路吧。”
“我们怎么没给他们留活路。”邹大媳妇尖声道:“自从这个姜氏嫁进来,我堂叔家死了一个又一个,就这种扫把星,换别人家早赶走了。”
她眼珠一转,突然看向挤在最前面的周氏:“周妹子,你看我家老二也准备结婚了,家里实在住不开,下个月那两间屋可不租了啊。你回去跟小六说说,尽快把你们的东西搬走。”
林家二房的人到底恶名在外,不然换个人租他们家房子,进了他们屋的东西就是他们家的了,哪里还会给他们留足时间搬。
“呸,房子一开始我们可是说好了租五年,你说不租就不租?”
那笔账周氏都算清楚了。按邹阿婆说的,租五年的租金反而比租一年便宜,这么大的便宜,占了还吐出来是傻子。
“什么?五年?”邹大媳妇不可思议的瞪向姜氏:“你们婆媳俩有病吧。自家好好的新房不住租给外人,还一租租五年。”
姜氏哭声一顿,明白过来什么,崩溃的扑到邹阿婆身上:“娘啊,原来你早就想到了这群豺狼虎豹不会放过咱们家。是儿媳没用,让你走得都不安心,娘啊……”
邹堂伯沉声道:“今时不同往日,房子现在由我们这房代为保管。我们不租了要收回来,就是告到官府那里也是我们有理。”
邹大媳妇压低声音道:“公爹,我们没找到房契。”顿了下,补充:“姜氏身上也没有。”真闹到官府,没房契站不住脚啊。
邹堂伯狠狠瞪了她一眼:“活人身上没有,不会去死人身上找吗?”
邹大媳妇倒吸了口凉气,想到那两间青砖大瓦房,咬咬牙朝邹阿婆的遗体走去。
“你要干嘛?”姜氏拦着不让她靠近:“我娘怎么说也是你长辈……”
“你给我起开。”邹大媳妇不耐烦的把人往边上一推,伸手去扯邹阿婆的衣服。
“不用找了。”
林宝珠带着李大郎几个大步流星的走进来。
林大郎腰间别着的柴刀在阳光下泛着寒光,围观的人群不自觉地让开一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