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番外
“娘,我和元晦究竟谁才是你亲生的?”
裴蕊娘含笑轻点她额角:“怎么,做娘的女儿腻了,想去给别人当闺女?”裴霜一手紧挽母亲手臂,另一只手提着食盒:“怎么会!我自然要一辈子做您的女儿。“话音忽转,“只是皇后为何那般笃定元晦才是太子血脉?”徐薇的言之凿凿,让裴霜也不禁心生疑窦。毕竟她出生时两个婴孩时辰相近,而她与元晦一文一武,确似身份对调。究竞谁是谁非,全凭裴蕊娘等人一言而定。
裴蕊娘轻拍她手背,神色微黯:“稍后…你自会知晓全部真相。”裴霜与裴蕊娘止步,抬头,眼前的凤藻宫上着锁,寂寥萧瑟,已然沦落为冷宫。
皇后牵涉谋逆之事终究不便明昭天下。熙元帝为徐薇留存了最后体面,只称皇后病重,幽居凤藻宫,严禁外人探视。“劳驾开门。"裴霜亮出令牌,侍卫低头摸出钥匙,咔哒一声锁眼转动,铜锁打开。
铁链碰撞声格外刺耳。母女相携迈过门槛,举目但见,不过半月光阴,昔日金碧辉煌的凤藻宫,竞已凋敝至此。
今日的会面,是裴蕊娘特意要求的,裴霜不放心,陪着她来了。“食盒给我,你在此稍候片刻。”
裴霜递过食盒,仍不放心地叮嘱:“若有变故便高声唤我,我就在门外守着。”
“放心,娘不关门,让你瞧得清清楚楚可好?”“好。"裴霜这才安心颔首。
裴蕊娘提着食盒轻推门扉。
房门忽开,天光倾泻而入。徐薇抬手遮目,刺眼的亮光让她看不清来人容貌,只望见一道逆光的剪影。
然仅凭这轮廓,她已辨出来者是谁。
裴蕊娘的身影遮挡住了直射的光线,渐渐走近,落在徐薇脸上的阴影愈来愈浓。
徐薇缓缓睁眼,毫不意外,语声平静得如同枯井:“你来了。“她端坐如仪,锦衣华服,发髻纹丝不乱,连簪珥都佩得端正俨然,仍是那个雍容华贵的也家千金。
“我的时辰到了么?"徐薇几不可察地勾起唇角,笑意里浸着怅惘、无奈与凄楚,唯独不见悔色,“我料想过这般结局,却未料……来送我最后一程的会是你。”
裴蕊娘默然不语,只将食盒轻轻放下。启盖时露出的并非索命鸩酒,而是一碟赭红与米白相间的双色千层糕。
山楂染就的赭红与米白层层交叠,切作菱形小块,沁出酸甜香气。只一眼便令人齿颊生津。
当这碟糕点呈至面前,徐薇骤然怔住。她的目光在千层糕与裴蕊娘面容间往复流连,连对方睫羽的轻颤都看得分明,仿佛要穿透这熟悉容颜勘破什么。蓦地,徐薇的眼泪大颗大颗滚落下来。
“姐姐……
“小薇,尝尝可还是从前滋味?”
“姐姐……姐姐啊……
直至此刻,徐薇才生出蚀骨愧疚。滔天悔意奔涌而来,可惜……终究太迟了。
裴蕊娘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就连马术也不在话下,唯有一样,厨艺,烂得出奇,不把厨房烧了都算是进步。
但有一样东西,她是能做好的,就是面前的双色千层糕,那是她早逝的母亲教她的。
徐薇拈起糕点送入口中。熟悉的酸甜软糯在舌尖化开,山楂果味的酸混着大量的糖,甜中和了酸,也让甜更甜,酸更酸。当年裴蕊娘初入徐府时,心中也曾忐忑难安。舅舅舅母会接纳自己吗?那位小表妹会讨厌自己吗?
后来,在年复一年的温情中,她渐渐融入了这个家。小表妹本不嗜甜,却独爱她做的千层糕。
曾经那个扯着她衣袖讨要糕点的妹妹啊……她们何以走到今日这般田地?徐薇咽下最后一口糕点,优雅拭净指尖与唇角,望着不施脂粉却依旧风华绝代的裴蕊娘,惨然一笑:“可知我为何厌你?”她轻旋手腕展示周身华服:“你看,即便我身着凤袍与你并肩,众人目光仍会为你停留。”
没有对比,便没有落差。独处时尚可自欺,可每当她们一同现身,外人表面恭维着两位贵女,私底下却总将她们比较。即便捂住双耳,那些窃窃私语仍会从指缝钻入心间。
“外人的话何必在意。你不想听,自然就听不到。”“父亲总说,他一视同仁,可是啊,人的心心天生就是偏的。“徐薇点点心口,“如若不然,他也不会把你嫁给太子,而我嫁了个透明人似的皇子。”“小薇,你错了。"裴蕊娘神色凝重,“若非真心爱慕谦哥,纵他是太子我也不愿嫁。你只看见太子妃表面风光,却不知我这么多年受到过多少暗害一一刺杀,下毒,简直数不胜数,想吃顿饭都不安心,一轮又一轮的试毒,稍有不慎,便是顷刻毙命。”
“更遑论先帝晚年疑心日重,时常传召谦哥入宫。每次他进宫我都心惊胆战,夜不能寐。有一回他在宫中滞留七日,归来时形销骨立,当夜便高烧不退……这般提心吊胆的日子,于我们不过是家常便饭。"裴蕊娘面露苦涩。“先太后更非善与之辈。在我未有身孕时,她常召我入宫,命我在送子观音像前长跪。一跪便是数个时辰,膝上总是红肿不堪。”“怎会如此……“徐薇难以置信。
这些内里阴私,裴蕊娘始终觉得既嫁入东宫便该独自承受,从未向徐薇吐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