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瞬间褪去全部血色,变得惨白一片。
要知道现在可有无数双眼睛看着,杨海萍这种悄悄举报的行为令大部分人痛恨且惧怕,哪怕真检举成功过,这宿舍楼里恐怕也没人敢跟她来往了。没瞧见周信芳听到张宗义的话后脸色也变得很难看,进屋后狠瞪着右边。杨海萍深知眼下已经没有退路,只有举报成功后申请换单人宿舍这一条路了。
想法坚定后她一咬牙主动站出来爬上了陈蕴的床。“那些书封皮是假的,里面是爱情小说,还是宣扬资本主义生活的小说。红色封皮书拿到手里,杨海萍悬着的心总算落下,看都没看就高兴的把书递给了张宗义。
张宗义沉着脸翻开,一页又一页,脸色变得更加阴沉了几分。“这就是你所谓的反动书籍!简直是胡说八道!”满满的伟人语录,要这都是反动书籍,那全国人民都得挨批斗。张宗义满腔愤怒却不敢砸手里的书,而是轻轻把书放到书桌上,又翻开了剩下几本。
“杨海萍。”
张宗义看得怒气反笑,目光要是能杀人,此刻杨海萍都不知道死了多少回。闹那么大阵仗来抓典型,就是想给其他年轻职工敲个响钟,有些偷偷摸摸的行为抓到后果很严重。
结果现在…不是让大家更厌恶革委会吗!
“怎么可能,明明就是爱情小说,我还看了不少”杨海萍急于证明所说真实,不仅亲自翻开了那几本书,一不留神还说出自己也看过的事。
可封皮下专门用钢笔做过标注的书不是诗集又是什么。杨海萍惊得眼珠子都要瞪出眼眶,似乎这时才想起刚才陈蕴的微笑,捂着嘴巴连连后退:“你……你…你早就知道了。”“原本看在同宿舍的份上我不想说,可杨海萍竞然想害死我,那我还讲什么情面……”
眼泪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流了满脸,陈蕴嘶哑着声音,一副害怕得浑身颤抖的摸样。
“我要举报…举报杨海萍投机倒把,她抽屉里有许多工业券。”“你再乱说,看我不撕烂你的嘴。“杨海萍尖叫着扑上来扯住陈蕴胳膊。她越是激动,越是让人相信陈蕴所说的话。张宗义轻咳两声。
有人立刻冲到杨海萍身边将人扯开,顺道在裤腰上摸到了一串钥匙。杨海萍叫得嘶声力竭,使劲扭动身体想阻止钥匙被取下来。因为抽屉一旦打开,她很清楚不仅自己要完蛋,连对象也要跟着一起受到处罚。
陈蕴不紧不慢地整了整衣领,至于被杨海萍抓乱的头发,看似抬手整理,实则弄得又更乱了些。
杨海萍对象张能在运输队上班,因为经常跑城里,经常会利用职务之便从城里收工业券倒卖给厂职工。
收来的券全都在杨海萍这放着,有人要的话张能就来找杨海萍拿。要问陈蕴为什么会知道这么秘密的事,还不是存在感太低,原本在床上好好睡着,两人聊天时竞然都没发现。
唰一一
抽屉被用力拉开,力道大得竞直接脱手,一地工业票就这么径直飞了出来飘落满地。
稳了!
陈蕴心想。
何止是稳了,张宗义的脸当即就变得五彩纷呈。这里面的工业票五花八门,加起来的价值判个投机倒把罪绰绰有余,更何况抽屉里还有其他东西。
陈蕴也没想到,杨海萍胆子竞然这么大。
抽屉里不仅有工业券,竞然还有两沓……邮票。一路公共汽车颠簸,陈蕴和软秋在一天中最热的时间里回到了宿舍。烈阳透过玻璃照射进屋里,加上陈蕴省钱并没有挂窗帘,屋里完全被阳光从早炙烤到傍晚。
“你瞧我干的这事……好心办了坏事。”
黄莲提着把面条和十个鸡蛋提前来帮忙,刚走进宿舍就被扑面而来的热气吓了跳。
难怪屋子没有提前被房务科内部留下来,原来有这么大的瑕疵在。“就是这两个月热点,冬天就我屋最暖和。"陈蕴倒是乐观。世间的事哪能十全十美,众多优点中一个小小问题完全在可承受范围内。“心里没怨大姐就好。"黄莲拿起桌上的蒲扇摇晃,心想陈蕴年纪轻轻心胸还挺宽广,脸上不由就带上了笑意:“等你结婚大姐一定给你留意个好房子。“屋里热,大姐坐外边。”
“妹子别忙活,我自个儿来。”黄莲是个利索人,把蒲扇往桌上一丢弯腰拿起个小板凳:“板凳还挺牢实,找哪个木匠打的?”陈蕴…”
要说是高明,那接下来的话题百分百会朝着撮合而去,陈蕴不免短暂犹豫了几秒钟。
软秋的出现正好打断了聊天走向。
“黄大姐来啦。”
“冲凉呢?"黄莲笑。
“趁管子晒热了冲个凉,梅子和永强怎么没一起来?”黄莲的丈夫胡丰收是车间技术工。大女儿胡梅在县城读中专,只有寒暑假才回家。儿子胡永强就在厂子弟学校读小学。“梅子和老刘家闺女电影院看电影去了,永强跟他爸在帮工友搬家,等会儿就来。”
陈蕴趁两人说话间去厨房提了背篓,把菌子都倒出来后又进水房刷干净背篓里的泥。
毕竞是李卫红借的背篓,还给人家怎么也得洗洗干净。再出来时软秋和黄莲已经坐在菌子前刮泥巴,聊天内容从寒暄转移到了大女儿。
“梅子今年十五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