惧这句话放在如今的魏国王室可谓是严丝合缝。
七年前,魏王将前任卫君招来大梁,然后设计囚杀,紧接着立自己的女婿为新任卫君,使得卫国彻底沦为魏国的附庸。既然魏国可以这样吞并卫国,那么秦国也可以帮助与自己有亲戚关系,且威望高筑,贤名远播的信陵君成为魏王,然后一步步把魏国收入囊中。魏王本能地拒绝这个令他毛骨悚然的推论,他的弟弟如果想要争魏王的位置,早在三十年前就可以争,胜算比现在大不说,名声也会好听得多。可一想到自己这些年对弟弟的打压防备,还有少时的温言笑语,他又无法自控地顺着龙阳君的话往深处想。
他这个弟弟一贯骄傲,不落人后。避赵近十年,连他使者的名字都不愿听到,心中绝对是有怨望不满的。
魏王之位他也许不在乎,可若是能报复自己这个背信弃义的兄长,出胸中一口恶气,他是真做得出来啊。
魏王听到了自己的冷漠问句:“咱们的信陵君最近在做什么?”“在盘点财物,挑选僮仆,准备送女出嫁。”“好啊,好啊。寡人尚不决,他就已经准备送女出嫁了。”魏王的语气还是很平静,但平静之下的怒火,任谁都听得出来。太子增趁机拜倒,大声说道:“父王,王叔曾有大功于国,不可擅动。何不诏王叔入宫陛见,说明原委?”
“好,就依太子之意,你持寡人诏书,亲自上门去请你王叔。记住,要好好对待,不可失了礼数。”
魏王在好好两个字上下了重音,太子增会意,眼中闪过一丝厉色,去调集精兵强将了。
如果他这位王叔敢抗诏不入宫,他就以勾结秦人,妄图叛国的罪名,将其当场逮捕格杀!
与此同时,嬴成蟜刚刚送走了名为贺喜,实为哭诉的韩国使者。本来韩国使者只是来纯哭诉,希望他能朝国内美言几句,只要秦军不再攻城略地,那韩国给钱给物,将来唯秦国马首是瞻都成。结果到地听说秦军此次打下的城池转贺礼了,立刻就生了旁的心思。没听说过用城池做聘礼的,韩国可以出钱把这几座城赎回来,然后用钱作为聘礼,这样落袋为安,对你们小两口将来有好处。到底是是自己舅舅的人,上来就开始背祖谱拉亲戚关系,还送了一大堆东西给母亲,嬴成蟜着实是花了番气力才把人给礼貌送走。但他疲惫的根源还是在秦国使者身上。
名唤姚贾的中年人学着嬴成蟜用茶盖撇去水面上的浮沫,用十分享受地神情吸入滚烫的茶水,并不现异色地问道:“如此好茶,长安君缘何还是愁眉不展?韩人目光短浅,智略不足,长安君无需搭理他们。“还是说长安君在担心自己的丈人?容我多一句嘴,您到底是秦国公子,王上很担心您。”
姚贾不愧是专业的外交人员,话中探询意味虽浓,但赢成蟜一时还真分不清他仅是自己好奇,还是有心打探上报。
担心什么?担心本公子娶信陵君之女今后会心向魏国吗?对于这位在韩非之死充当了重要一环的人,嬴成蟜丝毫不敢掉以轻心,对此什么都没说,只轻描淡写地看了姚贾一眼。但意思传递得很到位。
你在教本公子做事?
姚贾立刻怂了,尴尬一笑,继续低头专心对付手中的茶杯。没了姚贾的干扰,嬴成蟜终于能清净地想一会自己的问题。“昔年棠棣一处开,今番斧钺举加身。”
这是信陵君昨日命家宰送过来的画上的题字。画嬴成蟜已经烧了,但这句话却被烙在了他心中。在看到这句话的时候,嬴成蟜十分想夸信陵君是一个信念极度坚定的爱国者。
都已经无路可退了还不忘给他心心里播种怀疑。也对,这年头越是讲究就越死得快。
信陵君讲究,所以被自己用阿留的婚事给套住了,到如今只是日子还剩下几天的问题。
况且涉及国争,本就没什么私情可言。
魏国公子有魏国公子要做的事,秦国公子也有秦国公子该做的事。所以嬴成蟜不打算藏着了。
他敲了敲茶盖,把姚贾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身上后说道:“本公子只是觉得你们这个计谋有些粗糙,未必能一击得中。”姚贾立刻来了兴趣,探身向前道:“长安君尽管道来,若有能帮手处,绝不敢惜力保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