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英顿了顿:“皇兄?”
元祐轻笑,面颊的笑纹乍显:“你都领走吧。三妹妹大了,多要几个下人,不妨事的。”
元英不好再说什么,只好离开。只是脑中仍然挥之不去小锁儿的脸。他陪她一起哭,安慰她,三公主才貌双全,当然不丑。“这一百两银子,送去小锁儿家里吧。“元英道。侍女为难:“公主,小锁儿没家人了。"他那一个村的人,没有一个熬过那次洪灾。
“这是什么?"元英顿了顿,指了指窗台下的一叠黄黄的草纸。侍女道:“小锁儿和他老乡的信呢,他俩不识字,都是画着画儿说话的。”三公主抽出里面一张纸,上面凌乱地画着一条大河,河汊交错,遍布了整张纸。她看不懂,递给侍女:“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侍女说:“小锁儿之前好像说过,天下的河都是通的。想家的时候,喝一口河水,就当回家了。”
侍女忽然潸然泪下,她也曾偷偷喝过御河的水。三公主也沉默了,良久后说:“都收好吧。”小锁儿死了,死前唯一指认的人就是西戎阿三。阿三坚称自己不知道胭脂是怎么死的。可是突然又蹦出个侍卫来,说他亲眼瞧着胭脂那天晚上上了西戎使臣的马车。阿三气急,说:“那是她自己上来的!”
此话一出,满堂寂静。阿三满脸涨红,想再说什么也不敢了,只怕这张嘴多说多错。
这次,阿史那还想留人。元祐亲自率人来到驿馆外,亲自将人压到了戟雪门。
王泉心里狠狠松了一口气,好在这烫手山芋是没留在大理寺。慕亭云却不服气,说:“这干咱们戟雪门什么事,什么香的臭的都塞进来?”
无论如何,阿三是被塞进来了,就住在地诏第一间。地诏如今也算是开门迎客了。
阿三进了地诏,像是终于回过神来,不断叫屈,说自己根本没碰过那个宫女!见无人理他,他又叫嚣,抓了老子又怎样,就不信你们敢杀我!不过是个大庆的女人,睡了就睡了,你们迟早得乖乖把老子放了!慕亭云讽刺冷笑:“你以为你还能全须全尾地回去吗?”阿三也冷笑:“我可是和亲使臣!别说你们不能杀我,你们还要保护我!若我死在大庆,你们全都无法交代!”
慕亭云不是吵架的好手。此刻,他非常想念师姐。若师姐在此,定能让这西戎蛮子说不出话来。
可惜,今夜飘雨。师姐是不会出门的,慕亭云自告奋勇,替师姐当差。正如这个蛮子所说的,他慕亭云最要紧的任务就是保证他在地诏不出事。慕亭云打了个呵欠,心道,这可是戟雪门,能出什么事?这迷离的雨夜,隔壁一墙之隔的人诏,隐隐约约传来女子低低的啜泣声。慕亭云抬头往那边看了一眼。地诏和人诏,说是一墙之隔,其实并不准确。严格来说,只是半墙之隔。两边共用一根房梁,因此顶上三寸之处是数根上下直通的栏杆。因此,除非爬上房梁,两边之间不能互视。但声音倒可以畅通无阻。隔壁女子在哭,那边却是一片黑暗。
今日傍晚时分,被缉拿的除了阿三,还有一个白身书生。慕亭云记得那人,叫什么折柳先生,在歌楼妓寮很受欢迎。这人也非常嚣张,不知收敛。据说因三次进士不中,便写了个所谓“借古讽今"的话本子,且刊诸枣梨,在市井中抢售一空。
这话本子里讲的是个不知哪朝哪代的皇帝由于识人不清、不辨忠奸,最终招致灭亡的故事。这本也没什么,偏偏这皇帝的名字隐含了一个“幸”,犯了庆兴帝名讳。
他们戟雪门专门有个机构,就是清查大官小民之间对陛下的评论。因此这人就被抓了过来。
不曾想,这位折柳先生还很受欢迎,被关进了载雪门,还有红粉佳人哭着求见。他见那女子背对他,苦苦哀求看守的戟雪卫,哭得甚是可怜,便道:“让她进去吧。”
不过是个弱女子,料想也无碍。
那女子的哭声还断断续续传过来,阿三不由得想起他们西戎监牢里对女犯常干的事,不由得嘿嘿笑起来,朝那边道:“诶!轻着点,你们吵着我了!慕亭云嫌恶地看他一眼,转身去门外的值房。那边骤然一静。阿三笑完,又觉无趣,他躺在枯草铺成的床铺,盯着房顶,看见豆油灯的影子摇摇晃晃。他脑中急剧地回想那天晚上的所有细节。本来是第二日才返程,可是他忽然想起有个东西落在马车上,就回去取。结果当他提着灯笼掀开车帘时,就见车帘后藏着一个人。他定睛一瞧,这不就是不久前避他如蛇蝎的那个美貌小宫女吗?小宫女长睫抖动,在昏黄的灯笼下露出惊惶而胆怯的美,尤其是那两眉之间的绯红胎记,像极了他们大庆寺庙里的菩萨。阿三可真欢喜,也顾不得这是在摇晃的马车里,当即就想把人按住。“我当你不愿意呢,结果自己又送上门来,这是不是就是你们大庆的那个词儿,欲拒还迎?"阿三蒲扇一样的大手,握住即将蹿出轿厢的宫女的脚踝,像拉住一只小羊羔一样,把她拽了回来。
“我没有,你放开我!"宫女还在挣扎,尖利的指甲从他脖子上划过,留下一道浅浅的血痕。
阿三恼了,一巴掌扇到宫女的脸上:“给我老实点,大庆的女人!”他凶狠的语气和眼神,吓得她宫女一抖,继而更拼命地挣扎了起来:“我是宫女,我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