份在京师贵人眼里,只能用低微二字来形容,就像是拉矮了瘸子的那条坏腿。他们的眼睛一会看见那条坏腿,一会看见那条好腿,态度也随之反复。在长此以往中,赵归梦发现了新乐子。当她在恶人和善人之间反复横跳,一会儿给人冷脸,一会儿给人笑脸时,对方十之八1九最后会更喜欢她。虽不知缘由,但屡试不爽。这种挑战人性,对方不仅意识不到,反而身不由己地对她产生好感的玩乐,让赵归梦觉得甚至有趣。蒋鸢更摸不着头脑,听闻她拒绝,都没有反应过来生气,依然有些呆愣:“啊?公主的邀约,你都不去吗?”
赵归梦:“我也不会念诗,你们吟诗作赋,我去了也无聊。”蒋鸢摆摆手,说:“不是吟诗作赋,是去赏花。”“赏花?“赵归梦顿了顿,“什么花?”
赏花就是赏花,难道只能赏一朵花吗?蒋鸢被她问得一懵又一懵,说:“牡丹。”
牡丹哦,赵归梦刚想拒绝,忽然想起裴珩,问:“裴珩也会去么?”听她提起裴珩,蒋鸢忍不住打量她,眼神有些怪异:“自然会去。”原来裴珩说请她赏牡丹,是这么回事。
赵归梦想到自己那晚大言不惭地说她悟到了一个新道理,什么人可恨但花无辜之类的。她按了按太阳穴:“好吧,那我去吧。”这话说得倒像是她赏脸赴宴一般,蒋鸢气结,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烫金请柬递给她:“你既然答应了,到时候可别又不来。”元柔公主就让她做这么一件事情,她一定要办得漂漂亮亮的。到时候,可有好戏看了。
蒋鸢见她接了请柬,道:“话我带到了,我就先走了。”赵归梦“哦"了一声,也没说送她,反而笑着说:“蒋娘子慢些,小心心蛇。”这片竹林确实有些茂密了,这几日仆妇发现里面有蛇,还来提醒过她。蒋鸢却以为她在笑话自己,心里恼恨。刚刚还觉得她可亲,全都是错觉,还是这么可恶。她心里最后一点愧疚都消失了,冷哼一声转身离去。走了几步,又有压下来的竹枝,蒋鸢不得不弯下腰。真讨厌的竹林,真讨厌的赵归梦!
心里正骂着,忽然耳边传来一阵厉风。蒋鸢眼角瞥见那道刚刚才见到的黑色鞭影。怎么回事,她在心里骂人也能被发现?“阿一一”她吓得叫出了声。
那鞭子却从她头顶飞过,转了个圈,啪的一声落了地。蒋鸢慢慢睁开眼,这才发现鞭梢居然卷了一条蛇,一条真的蛇,翠绿色的,还吐着红红的蛇信子。
“啊一一"蒋鸢又叫了一声。
却见赵归梦几步走了过来,手里提着墙边的竹篓。她把竹篓打开,就着鞭子把蛇丢了进去,又把竹篓盖上。
蒋鸢真的要吓呆了,结结巴巴地说:“真、真的有蛇?”赵归梦莫名其妙地看她一眼:“是啊,我刚刚不是提醒了你吗?”“我以为……“你嘲讽我来着,蒋鸢拍了拍胸口,把没说完的话咽了回去,她指着那个竹篓:“你把它关起来干嘛?”
难道等她走了,还要放出来吗?
赵归梦:“这是竹叶青,剧毒。”
蒋鸢白了脸,听她继续说:“拿去医馆,应该能卖个好价钱。”蒋鸢的心跳七上八下,盯着她的眼神越来越怪异。怎么有这样可怕的女娘?她生平未见。好可怕,她得赶紧走。
“蒋娘子慢走。″赵归梦还在说话。
蒋鸢头也不回地跑了,这地方她再也不要来了,这个人她也不想要再见了。时远哥哥说赵归梦救了他的命,她一直不相信。这女子不过是靠着慕亭云进了载雪门,成了个女侍卫而已,怎么可能救得了时远哥哥?现在她有些信了。身后的竹叶还在簌簌作响,她白着一张脸跑出来的样子落在外面三人的眼里。
侍女忙问:“娘子,你没事吧?”
仆妇心道,说了不要去吵醒睡着的门使,偏偏不听。想当初,国公爷来吵醒了门使,那场面……想起来她就害怕。
蒋鸢摇了摇头,声音还在发颤:“没事,没事,我们快走吧。”两个侍女狐疑地对视一眼,但是主子说了没事,她们也不好再问,只好扶着两腿颤颤的蒋鸢走了出去。
竹林簌簌,逐渐恢复安静。赵归梦打了个呵欠,轻轻瑞了竹篓一脚。到底是心里有气,一半是因为被打搅了睡意,另一半则是……好个裴珩。说请她赏花,原来她不过是顺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