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上山西的铁路线,还没等士兵们走出列车,就遭到了那支新组建、却气势凌人的“山西民团飞行大队”的迎头猛击。
炸弹雨像曾经的噩梦重演……不……甚至更猛烈、更精确。
他的队伍在还带着列车烟尘的瞬间,被炸得血肉横飞,被迫狼狈向大同退却休整。
那一次,他没死,但自尊被撕得粉碎。
两个月的修养,他终于将那支27师团从废墟里扒拉出来。
就在昨天,他一鼓作气击溃了晋绥军的83军,把那支军队打得连队形都找不到。
这一仗,让他的胸腔第一次在这一年里重新涌进热血,他以为属于27师团的复仇利剑,终于磨得雪亮,可以开始斩断积怨的枷锁。
他甚至为接下来的计划振奋——快速向忻口推进,与第四师团联手形成合围,囚住八路军129师和晋绥军61军,一网打尽后,再回过头来围攻娘子关,把那个屡屡刺痛他的名字——苏耀阳——连人带兵带地盘,一并从地图上抹去。
这不仅是一雪前耻,更是一次宣告——向帝国、向全中国、向那该死的山西民团示威:27师团,皇军的钢铁之师,尚在此,且未老。
然而现在,他看着的不是被围困的中国军队,而是自己那条才刚踏上复仇路,就再次被打断脊梁的师团主力。
泥沟里还爬不出的伤兵,路边丢盔卸甲的军官,烧成骨架的辎重车,呆坐在尸堆旁的军曹……一切刚建立起来的士气、刚重塑的信念,都在短短几十分钟的空袭中崩成碎片。
他终于意识到……那支山西民团,不再是他记忆中的支那义和团式的乌合之众,而是一头会选择猎杀时机、懂得反复收割的掠食者。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我们陆航的飞机呢……”
本间雅晴像是被抽空了力气,站在公路中央,任由风卷起炸弹掀起的灰烬和纸屑拍打在他的军服上。
他的靴底还踏在潮湿的血泥上,那种湿腻带着生物体温的触感顺着脚底透进骨头,让他的心里升起一种极度不适的空白感。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着重物落泥的扑通声传来,参谋长原田义和大佐气喘如牛地跌跌撞撞跑了过来。
“师、师团长阁下!”
他眉毛上挂着污泥,额角还在滴血,明显是刚才爆炸波中摔倒磕伤的。
他站定后,看了看眼前呆若木鸡的本间雅晴,额头轻微抽动了一下,还是忍不住低声问道:“我……我们还要继续前进吗?”
本间的目光微微收回,短短几秒思索里。
最终,他还是咬紧了牙关,声音里带着一股决绝的味道,吐出了两个字:“当然!”
“半个小时后,把伤亡统计报告交给我。”
他伸出两根手指,在原田的胸口重重戳了一下,像要将命令钉进对方的骨子里似的,“立刻命令部队拉开行军距离,继续前进。
我们必须尽快赶到忻口……不得有误!”
“哈伊!”胸口传来的刺痛让原田义和身子微微一抖,他低头行礼。
但心底却愈发的慌乱,身为参谋长的他非常清楚,现在的27师团再承受不起哪怕一次同等规模的打击了。
正当他转身要去传达命令的时候,本间雅晴又低声唤住了他:“对了……”
本间雅晴咬着牙道:“马上给岩松义雄司令官发报,将我们遭到山西民团空袭的情况和伤亡详细报上去……并且,请求陆航立即派战机前来护航。记住……”他用力咬了咬嘴唇,“27师团,再也经不起损失了!”
“哈伊!”
原田义和重重点头,重重鞠了个躬后转身离去,沿着满是焦土和血污的道路飞快奔向临时通信车厢的位置快步走去。
而在本间身后,烧得发红的装甲车钢板随着冷风发出“哧哧”的声响,几只被惊恐驱散、又慢慢折返的乌鸦,开始在路边尸堆上低飞盘旋,发出低沉而贪婪的叫声。
晋阳城内,阎锡山府邸的作战地图室内,挂在墙上的巨幅山西作战地图上插满了密密麻麻的小旗与标牌,红色代表友军,蓝色代表日军,一眼望去,忻口方向的标头已经紧贴在一起,像是随时会在地图上咬到对方喉咙的两条毒蛇。
阎锡山坐在绘着云龙纹的厚实太师椅里,手里握着的那支狼毫毛笔已经不知道被他转了多少圈。
他的心情就跟过山车似地忽上忽下。
昨天当他得知83军在短时间内被日军27师团击溃,就连军长也下落不明后,差点没一口气没喘上来。
尤其是据下面的人报告,日军27师团的推进速度惊人,方向直指忻口,且由第四师团配合,目标极有可能是对八路军129师和他嫡系61军的合围。
一旦成局,不仅前线防线全线崩溃,整个晋北门户都将洞开,到时连太原都保不住。
这让他不得不捏着鼻子,给苏耀阳发去了加急电报,不仅在言语中放低了姿态,请求山西民团出手牵制27师团的推进。
然而变化来的比他预想中更快。
快到中午的时候,还在批阅公文的他就看到参谋匆匆来报:“阎长官……山西民团的飞行大队,刚刚突袭了日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