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松所豪言的那般,整个定海城,上上下下,几乎都是这个走私链条之上的人。
他们不怕这些人因此生出什么二心。
所以,在一番鼓动之下,并没有费多大力气,众人便统一了思想。
无论如何,不能让钦差的军队进城,不能让定海的秘密暴露!
整个城池,此刻都进入了一种群策群力,齐心共进的准备状态。
众人用从众的忙碌,掩盖着自己心头的惶恐与紧张。
当时间来到了傍晚,定海卫撒出去的探子,飞马回报,带回了一个让人愈发紧张的消息。
朝廷大军已经抵达定海城外四十余里,明日一早,便可出现在定海城外!
这个消息,原本只是汇报给指挥使韦天奉的,但在传递的过程中,难免泄露,而后自然而然地传遍了全城。
众人的心瞬间紧张了起来。
虽然说着不得不反,但那毕竟是朝廷的兵马,一旦迈出那一步,可就彻底没法回头了。
不止这些城中的士绅、商户心头忐忑,就连定海知府耿有量和定海卫指挥使韦天奉心头都是忍不住有些七上八下的。
造反二字,说起来只需要嘴皮子一翻。
但做起来,可是真提着脑袋上阵的。
事到临头的时候,还能安之若素的,那都不是一般人,显然他们还没到那个水平。
定海卫只有五千人,喝点兵血吃点空饷,能战的也就四千来个,军械还差,城防也完全称不上有多坚固。
一旦彻底撕破脸,朝廷一击不成,可是还能调集数千乃至数万的大军,源源不断地围攻,自己这帮人又能支撑得下去吗?
别的不说,齐政挥手就可以调来对他言听计从的苏州卫。
那可是能够将数千倭寇的聚歼的狠角色,定海卫这一帮酒囊饭袋哪里打得过啊!
韦天奉沉声道:“不必担忧,王爷必然不会坐视不管。只要王爷举事,这局势便瞬间可以逆转!”
他这话,既是说给耿有量听的,也是说给自己壮胆的。
耿有量欲言又止,心头却在暗想着:如果王爷让他们正好就在这儿牵制齐政呢?
他看得比韦天奉这个兵痞子要远些,结合当前的江南时局,他感觉越王很可能会做出一些对他们个人不那么友好的决断。
比如,届时他们独自扛着齐政和朝廷大军,给王爷争取时间。
然后王爷成功了,他们死了。
他们若是死了,王爷成不成功还有个屁的意义!
而就在这时,一个守卫匆匆忙忙出来,“大大.大人!”
韦天奉本来就在烦躁之中,闻言一脚便踹了过去,“慌慌张张干什么!死了爹了?!”
那守卫被踹翻在地,也不敢发怒,迅速爬起,跪下道:“大人,方才东门外的海上,来了一艘船,船上下来一个人,用箭射了一封信上来,说让我们立刻交给大人。”
韦天奉哼了一声,骂道:“他让你交你就交,他是你爹啊?”
耿有量忽然拦住了韦天奉,看向那个守卫,“你可看清了船上的旗帜?”
守卫咽了口口水,点了点头,“小的看海上的船,好像是汪直的人。”
韦天奉的面色悄然一变,劈手夺过了守卫手中的信,打开一看,面色登时一喜,“耿兄,王爷来了!”
“什么?”
耿有量惊得直接站起,“谁?”
韦天奉将手中的信递给他,“王爷!他和汪直,带着沥港的两千多战士前来增援了!”
耿有量连忙接过信,细细扫了一圈,一脸震撼,“王爷竟如此仁义,我等当粉身碎骨以报啊!”
韦天奉点了点头,“是啊,走,我们速去迎接。”
耿有量也没多说,跟着韦天奉匆匆朝外走去。
等走在路上,待韦天奉稍稍平复了一下,耿有量才轻声开口道:“韦兄,有没有可能,这是那位钦差的阴谋?”
韦天奉的脚步猛地一顿,霍然扭头看着耿有量,“何意?”
耿有量缓缓道:“那位钦差大人素来便是以诡计多端而闻名,当初前来定海巡视,搞得定海鸡飞狗跳,谁能想到他是来密会许东的?”
“而后倭寇之事,也是一样,谁能想到他居然能够在倭寇之中都埋下暗子,还暗中调集苏州卫清剿。”
“你想想,他这边刚有动作,这才不到两日,王爷就带着汪直来增援了,这是不是有些太过巧合了?”
“你要知道,武昌卫的水师,现在还没见踪影,万一这帮人是武昌卫水师假扮的呢?”
韦天奉虽然性子暴躁,但他一点不傻。
听了耿有量的分析,也是心头剧震,狠狠沉默了几个呼吸之后,“那依你之见,该当如何?”
耿有量沉吟道:“此事有两面,如果是王爷真的率领汪直来救援,我等切不可惹得王爷不快和寒心;但如果是钦差的圈套,我等则决不能贸然放他们进来。”
韦天奉看着他,开口道:“你直说如何做便是。”
耿有量想了想,咬牙道:“你我之间,去一人出城迎接,约定一个暗号,如果是朝廷的兵马,那剩下那位绝不可开门,如果真是王爷的兵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