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一整晚的贺间嘴角一抽,“也许大约的確是吧。”
齐政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收拾收拾,准备回去了!”
贺间闻言,心头登时一紧,更知道自己的时间,比自己的心情更紧。
必须儘快做决断了。
双屿岛上,岛主许东也面临著一场决断。
原本今日一早,他从不知道哪个美妇人的床上慢慢悠悠地起来,吃过一顿奢华的早饭,和往常一样,踱著步子去检查打探各方贸易的情况。
昨日手下人传来了那位侯爷抵达定海的消息,他丝毫不以为意。
甚至还觉得有些可笑。
果然是乳臭未乾的后生,居然以为真的凭著那一堆话,和那一封信,就能让自己心甘情愿去见他,做他娘的什么春秋大梦呢!
连老子在这片海上的根基都看不明白,只以为老子和汪直斗起来了,他就有机会扶一方打一方,然后两败俱伤,再去对付王爷?
愚蠢!
所以,即使在知道了这个消息,明確了齐政的“诚意”之后,他也没有任何的动作。
但是!
就在他来到港口不久,方才传来的另一个消息,让他不得不有所动作了。
汪直来了!
他不知道汪直为什么会来,为什么敢来,但汪直的確是来了。
他扭头死死盯著报信的手下,“他来做什么?”
属下有些胆怯地低下头,不敢直视自家岛主的目光,“小的不知,他的船队距离咱们只剩二十余里了。”
许东忽有所觉,扭头看去,只见身边不少人都在看著自己。
这些人,並不知道他的身份。
但若当他们知道汪直的船队敢开到双屿岛来,他们就一定会琢磨琢磨,到底在哪儿做生意才算安稳了。
想到这儿,他不再犹豫,带著眼中的狠厉,转身快步走开。
不多时,双屿岛的【许】字大旗,在战船上高高升起。
一支许久没有能够远行的船队,像是被困在笼中许久的猛兽,终於获得了自由,露出了狰狞的凶状。
只不过,困兽出笼,到底是愈发疯狂,还是凶性全无,那就只能以结果来论定了。
双屿岛上的许多客商都面露惊奇,窃窃私语著这支船队此行的动向。
船队的旗舰上,许东站在甲板,冰冷的目光里,涌动著森然的杀意。
握住刀柄的手,大拇指反覆划过刀柄上的龙头,衡量著让汪直有来无回的可行性。
他能够猜到汪直极大可能是来示威的,沥港的码头一旦建成,若是自己在斗爭中又输给了汪直,那双屿岛的生意就会被彻底挤垮。
因为双屿岛能够兴盛,就在於既没有官军的围剿,也不会有不长眼的海盗倭寇前来生事。
若是这份安全不再,那就自然会如聚沙之塔,轰然垮塌。
换做他是那些海上討生活的人,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所以,自己必须表现出强硬,以继续营造出双屿港的安全感。
如果自己能够將居然敢擅离老巢的汪直直接抓了,不仅双屿岛能活下来,那些船队的生意,或许也將重新回来。
又或者说,他能够痛击汪直,將他打得落流水,自己也能竖起双屿岛的雄风,保住港口的生意。
但让他犹豫不决的地方在於,他不知道汪直这般行动,是他自己的主意,还是王爷他们的意思。
因为这会衍生出一个问题:汪直有没有后手,他有没有可能就是希望自己主动动手,从而让他抓住把柄,可以光明正大地报復?
毕竟至少目前,他和汪直这两条越王的海上忠犬,还没有正面的摩擦。
人经歷的事情越多,思考就越周密。
最终,许东决定先试探试探。
海风吹上甲板,那一丝被裹挟的咸腥味仿佛是血液味道的预热。
船头劈开浪涛,浪涛则泄愤般地疯狂拍打著船身,在拍打声中,两支船队迎面而行。
而几乎是在望见彼此的同时,两只船队的旗舰便默契地越眾而出,缓缓靠近。
汪直的船比许东的更新、更大,桅杆上掛著的大旗在风中猎猎作响,红底黑字的巨大【汪】字,如同一头自血海中升起的黑龙,朝著对面那幽潭中的金蛇,发出了愤怒的咆哮。
汪直的声音,也同样没有多少客气。
他站在船首,嘴角掛著讥讽的笑,“许当家,不要紧张,也不要害怕,我来这儿没什么別的心思,就是来问问,你这买卖,怎么越做越差了啊?”
关心的话,从来都得分谁问。
汪直此刻的言语,就好似姦夫询问苦主,你怎么没守好你的夫人,许东的船上,眾人都瞬间怒容满面。
许东阴沉著脸,双眼微眯,大拇指缓缓摩挲著刀柄上的龙头。
他不屑地冷笑道:“被人养著的狗,不要擅自乱叫,小心给主人添乱子。”
汪直哈哈一笑,一脚踏在船舷上,身子前倾,“许当家,时代变了。只给人当狗,只会摇尾巴是不够的,要当一把刀。这刀啊,能帮著杀人,同时,还能帮著主人,杀了那条又老又认不清自己斤两的老狗。”
许东握住刀柄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