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一篇“出县”之作已足以令人称羡。
墨香浮动间,自有文气流转,足以让寻常读书人引以为豪。
然此乃大周的春闱!
在这汇聚天下英才的责院之内,“出县”二字简直羞于启齿。那些在地方上备受推崇的才子们,此刻望着自己卷上稀薄的文光,面色忽青忽白。
“至少至少要写出“达府之作,才配得上进士之身!”
有举子喃喃自语,指尖不自觉地摩着卷面。
判卷的主副考官们目光如炬,非“达府”文章以上者,连让他们多看一眼的资格都没有。
那些勉强“出县”的卷子,注定要被淹没在浩如烟海的考卷中,连个水花都溅不起来除非挑选完所有的“达府”,依然还不够三百名进士的名额,才会去考虑从诸多“出县”之中捞一篇有少许“达府”气象之文出来。
江行舟在考舍内悠然闭目,青衫微,一派闲云野鹤之态。
待养足精神,他缓缓放下二郎腿,指尖轻叩案几,发出几声清脆的“笃笃”响。
“呵”
他抬眼扫过一片寂静的贡院考场,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给你们机会,你们也不中用啊!”
毕竟是同科进土,他也不去不争抢!
可是没有!
考舍窗外文气流转,整个春闹至今不过三五篇“鸣州”之作问世。
至于新的“镇国”篇章?连影子都不曾见着。
江行舟摇头轻叹,但这也很正常。
毕竟往届春闹,能出一篇镇国便已了不得,往往就是当科会元的不二人选。
这般想着,他指尖蘸了醮墨,竟在草稿上信手画起墨竹来。
“既然大周九道,尚且无其他人写下本道的镇国诗篇::
那就,
我来吧!”
江行舟执笔醮墨,在草稿上龙飞凤舞写下剩下大周九道地名:中原、巴蜀、塞北、漠南、蓟北、岭南、荆楚、陇右、蓟北。
“那便一—我来写了罢。
从哪一个开始呢?
抓个阉先!”
话音未落,他已将九张纸条揉作一团,随手抛在案几上。
纸团滚动间,他信手拈起一枚,展开一看一“塞北?”
江行舟眉梢一挑,眼中闪过一丝玩味:“吕蒙正啊,吕兄:你这塞北道县试第一解元的名头,今日怕是要蒙羞了。”
他提笔悬腕,笔锋未落,已有凛冽肃杀之气自纸上漫开塞北的风,可从来不止吹过边关。
江行舟的眼中似有万里边关掠过。
“塞北::
他低笑一声,笔锋悬而未落,却已见墨色在纸上涸开一道凛冽的痕。
华夏自汉唐以来,多少文人墨客在这片苦寒之地留下绝唱?
王维的“大漠孤烟直”,岑参的“千树万树梨花开”,王昌龄的“不破楼兰终不还”
“但要说意境之巅一江行舟眸中精光乍现,笔锋陡然一转。
“当属王维《使至塞上》!”
他笔下墨汁飞溅间,一篇诗词自胸中喷薄而出塞北道的考舍内,塞北解元吕蒙正愣愣的盯着案上墨迹未干的诗卷,指节不自觉地敲击着桌面。
“啪!”
一滴墨从笔尖坠落,在宣纸上晕开一片阴霾。
他苦笑一声,指尖深深插入发间,“这等水准,如何与那江南道的妖孽争锋?”
窗外风雪呼啸,恍间似有塞北父老的叹息传来。
他猛地紧狼毫,笔杆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哎”声。
“塞北儿郎的骨气,岂能就此认输?!”
他一把掀开镇纸,雪白的新纸铺展如疆场。
笔走龙蛇间,将胸腔中的塞北风雪与热血,尽数倾泻一一他一定要写出一篇[镇国]级的塞北诗篇!
江行舟笔锋骤然一顿,整座考舍为之一静。
“轰一雾时间,阴阳鱼砚中墨汁沸腾如血,案上宣纸无风自动。
一道炽烈如昊日的才气光柱自卷面冲天而起,将贡院上空的云层撕开一道金色裂痕。
在蒙蒙的云雾之中,仿佛有一车出汉塞边关,遇上一名人族侯骑,自燕然山作战归来“这是
远处考舍的塞北道吕蒙正猛然抬头,手中狼毫“咔”折断。
溅起的墨汁飞溅在脸上,他却浑然不觉一一只见那璀灿诗篇凌空浮现,字字如刀。
吕蒙正都震骇的惊呆了。
短短的十个字,尤如天雷一般,轰中了他的脑海。
“不,这!
这怎么可能?”
他在塞北,几乎每日晚霞时分,望着城外无边大漠,都曾经看到过这副壮美凄凉的场景。
雄浑壮丽!
可是,怎么都无法用笔写下这副场景总是抓不住,差了一分。
江行舟!
他一介江南道解元,生活在烟雨江南之地,细雨蒙蒙,小调轻叹。毕生从未去过塞北:
怎么可能写出,如此雄浑的塞北意境?!
贡院地面开始震颤,百年老槐落叶。
当最后两句显现时,整座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