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苏武自己的备忘录,对苏武来说,国事太多太杂,不勤快笔记,他自己也会忘记许多事。
这个小笔记,苏武是自己一定要记的,还有许多人帮着他记笔记,比如陈东之类。
但苏武并不完全信任旁人,孤家寡人就是如此,一切靠自己,若是全靠身旁之人,万一有什么事情,苏武当真一时忘记了,身旁之人还有意不提醒,岂不坏事?
对于此时此刻的苏武个人而言,这世间之人与事,都是他要防着的要问累不累?
那可太累了!
但,不累,当什么皇帝?当什么圣明天子?还想什么史书万代?
往死里干!
死了都要干!
秦桧去也,李纲就来。
李纲兴致冲冲而来,躬身一礼,直接就说:“陛下,果然,果然此秦桧之辈,有那贪赃枉法之事。”
苏武倒是兴致不高,他好似料到李纲会来,只道:“说说看?”
“臣察知,那秦桧在各地收录国产之时,时常收人之礼。”李纲显然很兴奋。
苏武就问:“多大的礼啊?”
“少则几十贯之物,重则二三百贯不止!”
李纲为什么忽然就查到了?
因为有人现身举报。
为何会有人现身举报?
这不是燕青查到的吗?这不是天子授意安排的吗?
所以一日之后,李纲就有了人证,就有了线索。
但此时此刻,苏武说什么呢?
苏武就问:“当真如此?”
“千真万确,人证已然在御史台!”李纲答着。
苏武大手一挥:“再查吧,此事虽然是罪,但此时此刻,国产司之事,秦桧办得极好,后续之事还仰仗于他,这点小罪,暂且记上!”
“恩?”李纲一愣,天子不该如此啊!
当今这位圣上,眼晴里何时容得下沙子?
怎么就这么轻描淡写过去了?
“陛下,此风不可长,若是此事不咎,往后这国产司,只怕糜烂成风!”李纲据理力争,心中也气,怎么天子如此包庇?
为何?
因为罪不至死,因为不纵容,哪里会有大罪?
秦桧这般私欲极强之人,其实也胆小,若不纵容,这厮万一还真不犯什么大罪呢?
人性自古如此,私欲强,则胆子小,秉性深处是懦弱。私欲弱,则刚正,所谓无欲则刚。
这也是自古儒家教育人要修身的原因所在。
苏武天天看着他秦桧,岂能心中不膈应?
有道是,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
也是考验,圣人之考验,这不就是秦桧自小读的书吗?能不能动心忍性?
说这么多,其实就是说苏武自己心中,对于秦桧之事,那是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的——
所以,苏武来言:“往后这般事,你记着就行”
苏武为何非要弄这么一出?既授意燕青让人去举报秦桧,等李纲来了,苏武又轻描淡写?
因为苏武了解李纲,也了解这个儒家官场与臣子关系的内核。
只问,李纲是刚正之人,此番苏武包庇秦桧,他会恨天子怪天子?
万万不会,他只会越发努力,与秦桧杠上了,与秦桧把命拼了去,乱臣贼子,腌攒之人,霍乱之辈,蛊惑之徒,自当不共戴天。
肯定是秦桧在天子这里使了什么手段,搞了什么说辞,如此蒙蔽!
李纲不言,躬身一礼:“臣自退去了!”
“恩,你去吧——”苏武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李纲满心是气,出殿而去,心中压着一股劲,国朝新立,也不算短了,这御史台,好象是个摆设?
几乎什么事都没干出来,他李纲这个御史中丞,更好似一个摆设,连头前那科举舞弊大案,其实也不是御史台弄的,是人家情报司查的——
情报司是什么衙门?皆是军汉出身之人。
御史台,自古就是监察百官之衙门,一点事都做不出来,那还要御史台干什么?不如裁撤了去,就用情报司罢了。
这朝堂上下,从上往下去数。
程万里,人家——国丈之尊,朝堂里其实也不多言多管——
宗泽,这老头,无甚可查,人家除了老家有点地,在京中,还是租住的国产司的小宅,吃喝用度,从来俭朴——
张叔夜,此人连家乡都没什么地,他家乡就在开封——
赵存诚,人家本就是高门大户,有的是钱,几代富贵,钱财之事,倒是不必查,却也可以查一查结党之事,京东之党,如今着实势大——
但也麻烦,若不是真有个明确之大事,那轻易不能出招,出招就要有点东西,毕竟天子——本也是京东一党。
轮着轮着,便是轮也轮到秦桧了,更何况,秦桧其人,李纲着实不喜,主观里带着客观,此辈,首鼠两端,蝇营狗苟。
为天子正清名,秦桧,必国贼也!
一路上,想着想着,李纲出宫去,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