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必要了,这些东京高门大户,哪里真有几分危机意识?自也不会有什么避险的准备,刚才人数都点算清楚了,更没有遗漏。
但时迁还是再让人搜一遍,万一呢?有什么“狸猫换太子”的事呢?
“尸首都搬到门外大街上去摆好,这院子也派人守着,仆人下人先不要放走,还待之后来拷问一番”
这话,入城前就商议过了,此时时迁再说一次。
梅展自是点头:“自当如此!时将军放心就是,大王之物,万不敢乱动”
“走,打马四处去瞧瞧!”时迁动身出门,自也还有得忙,各处工作,都要去检查督促。
只管出门去,沿着大街去走,到处血腥升腾,难闻非常,令人作呕。
街道之上,一排一排躺着的都是尸首,那高门,那大户,处处如此
内城那是惨烈一片,外城也有许多惨烈之处
昔日高高在上不可一世之辈,今日一个个都成了尸体躺在街边
街面之上,自是无人,早已无人,头前街面还有零星一些胆大之人出门在走,只在军汉开始杀得哭爹喊娘的那一刻,再也无人在街道之上了。
只有那一双双惊恐的眼睛,从门窗缝隙里看出去
似也慢慢有人明白过来,今日杀人,只杀那些高门大户,与一般百姓无关
李邦彦家中的惨烈,白时中家中也在发生
乃至,王仲山家中,也在发生,王仲山,不免也是个满门死尽
可见此番之事,复盖面之广,不是苏武不念一点点旧情,实在是这王家,几代为官,那是正儿八经的东京高门,门生故吏遍天下,岂能漏过去?
再说,王仲山之辈,又哪里是什么好人?
这是一场“革命”,打击的是整个阶层,不是哪一个人。
是整个阶层,对不起这个国家,对不起这个民族,对不起江山社稷,对不起祖宗,对不起子孙后代
不是哪一个人!
王家倒是有一人保住命了,秦桧之妻,毕竟嫁出去的女儿,算不得王家人了。
秦桧的死,不在今日!
秦桧此时正在荆湖当酷吏,荆湖之高门恨秦桧,那自恨到骨子里了。
只待来日,苏武自要为荆湖之高门报仇雪恨,出口恶气。
梅展与时迁,打马到处在走,想着是家家户户都去看看问问,许看不完,尽量多看,把工作做好。
走得不知多久,也不知看得多少家去,再出门,抬头看一眼,天近黄昏,好似今日残阳都比昔日红得许多,血红血红的
透着一种难以名状的妖冶!
继续,晚上还要继续,这份工作,一直要到明天早上才会结束。
那不知摆放去多少街道的尸首,更要过一日才收,要让人都看到,看清楚!
连埋尸的地方都选好了,北边黄河的堤坝不远,有一处地势较为低洼之处
那里当不成良田,黄河但凡涨点大水,都要淹没那里。
正好,用来当个万人坑,这回杀去,差不多就是一万七八千人。
把尸首填去,再运土来盖,盖个一丈来厚。
乃至还要立个碑,梅展杀尽天下禄蠹埋尸此处!
三日之内,这些事情都要做完,做完之后,燕王快骑从北就到。
也说皇城之内,赵佶已然等得太阳都下山了,越等越是惴惴不安
他甚至主动去问门口的甲士:“皇城外是不是来贼军了?”
门口的甲士只管一语:“我只管皇城内的事,皇城外的事,不知道!”
“那那”赵佶,不知如何再说再问,只管往外观瞧来去,左边去看,右边去看
心中也想:李卿啊,你在何处啊?怎的还不闻激战之声?
到底是哪里出了纰漏?
莫不是刘延庆与梅展在外城激战,一时还没分胜负?
莫不是梅展又被程万里刘延庆之辈收买去了?
莫不是
天子胡思乱想无数
刘延庆还在南熏门之上,也听得军汉来报京中四处发生之事。
身旁也有军汉在问:“刘枢相,这般咱们如何是好啊?”
着实有点复杂,军汉们心中也复杂
奇奇怪怪的感觉
岂不知,刘延庆心中,也有一种奇怪的爽快,纠结尤豫也有,却是一语:“静观其变!”
不免还想,该!该杀!
该他们死!
那凉成冰的心,此时多少受到了一些抚慰。
只是刘延庆也急,燕王回来了,这般场面,可如何交代?
或许,也是好事?
这般国家唉无言以对说不得什么对错,说不得什么怪罪,说不得什么好坏
世间之事,竟是如此难以言说
只管沉默不语,静静站着,不看城内,面向城南之外,广阔万里是平原大地,正是禾苗在长
认真瞧去,远处,很远,星星点点,竟还有农夫在锄草劳作。
倒也是怪事,一股子难以言说的怪异怪诞,汴京城内杀得尸山血海,汴京城外,农夫还敢出门去地里干活
也是,不干活,吃什么呢?谁当官,谁当天子,农夫都得劳作干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