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出来的解决之法大多幼稚非常。
对付这种人,就得与他们下一盘棋。
但苏武万万不是看不起陈东,因为苏武知道,每个年轻人,都会慢慢成长成熟,但凡有舍生取义之勇,就足以让人敬佩有加,若是成熟成长之后,依旧勇气不减,那就是家国栋梁之才。
陈东自还在问:“燕王所言当真?”
苏武点头:“今日在枢密院与你论道,那自军中无戏言,我也知头前你还为我说过公正之言,自也对诸般之事清楚非常,你来谋划”
陈东立马点头:“好,第一步,自是当退兵去,诸部各自归乡,只待朝廷与天子定夺,如此,才是忠义典范!”
苏武点头:“好说,明日我就退兵,然后部将军汉皆来问我,为何要退?是不是他们都成了逆贼?是不是都要死无葬身之地?我如何答?”
陈东闻言一愣,只道一语:“燕王乃六军主帅,军中令行禁止,自是燕王之令,岂能不从?”
“是啊,数万精锐,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精锐,莫不我让他们跪地等死,他们皆听我的?他们是人,是与你一样的人!”
苏武说得认真。
陈东脑袋里自也想得许多,立马又道:“当行教化,让我等太学生到军中去与他们说项,好生说项”
“昔日怎的不去?京畿周边,二三十万军,你昔日怎的不去?怎么就觉得此时此刻去了,他们就听你的”苏武问道。
陈东此时,心中莫名也有惭愧,却道:“燕王如何觉得他们不会听我的?”
苏武笑着一语:“那好,你现在就去,给你一个文书,随便哪一部,你都可以去,且看你与军将军汉们如何说项,说项得通,你再来见我,如何?”
陈东猛然头一点:“好,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苏武点着头,还与吴用去说:“给他一个令牌加文书,城内城外,诸般军营,明日之前,他都去得!”
吴用撇着嘴,自去干活。
陈东自是拿了东西,兴匆匆就去,他心中也还笃定,有理走遍天下。
也是苏武不与他计较,却是吴用在计较,便在苏武身边问:“这等年轻士子,大王何必多费口舌”
苏武答道:“于公,他读书经年,身有正气,望他往后真能成家国栋梁,而不是凄惨而死。于私,他昔日帮衬过我,近来也为我出过公正之言,人情之上,不可冷待。”
吴用便也不纠结,却道:“他莫不是真要到军中去与军汉说什么圣人之道忠孝礼义?”
“陈东,本也是没落寒门之家,当能懂一些人间疾苦,便也当知晓,天下,不全是读书人的天下”
苏武一语去,在动笔,自也是军令,明日开拔往荆湖,第一站,就是襄阳。
天子所能倚仗,其实就是西北与汉中,汉水很重要,襄阳若克,西北与汉中就被隔绝了,这倒是其次。
控制汉水要道,汉水而下,粮草也好,行军也罢,自就是沿江去走,荆湖门户也就洞开了。
天子在下游,往哪去都没用,除非往深山老林里去。
这也就是历史上蒙古灭南宋的战略,当然也是先前朝代用了无数次的战略。
且东京去襄阳,很近,八百里而已,路也好走,一片通途。
也还有许多秘信要发,先发的不是京东与燕云,而是两浙江南之王荀,身为两浙兵马都总管的王禀之子王荀,此时定然也接到了天子聚兵的诏书。
苏武书信所言,就是让他不要急着赶到,慢慢走就是,也把东京城里的事与王荀说一说。
再想西北,苏武也就不去信了,种家老相公那一日把家族子弟从苏武军中抽调之后,苏武便也心知肚明,老相公要名节,给他就是。
但若是老相公要死节呢?苏武必是不给的
再去信燕云,已然连续好几封了,还是要去,动员兵丁人手,防备女真。也往京东去信,动员粮草物资,还有就是要与燕云时时通畅消息,若是女真犯边,随时要支持燕云。
这些事这些话,要把许多人锁住,比如宗泽,比如张叔夜,也是要把今日枢密院之议告诉他们,先把他们的心思安住,然后给无数的事去做。
燕云之事,女真趁乱犯边,这就是天大的事,宗泽等人,自会忧心。
王禀也要速速回大同去,把大同城池守好。
枢密院里还有许多事,比如安置后面还要陆续从大同那边回来的禁军,甚至这些人路上的口粮,枢密院也要操心
苏武不操心,那就真没人操心了,这大宋只怕真要乱成一锅粥,总不能让那些京畿的禁军半路成了盗匪
这国家,哪哪都不顺畅,真是一塌糊涂。
苏武也明白自己许真是个接盘侠,真接盘了,第一件事,就是要把这个国家哪哪都弄顺畅了
这真是一个巨大的工程,让苏武便是想一想,都有些望而却步
夜半三更,苏武还在忙,倒是那陈东回来了,通传一番,陈东步入苏武的班房。
陈东在拜见,苏武抬头去看,油灯不暗,看得那陈东脸上,竟有紫红肿胀。
苏武倒是不笑,只是叹息一语:“坐吧”
陈东这回真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