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看身旁的完颜宗弼。
宗弼似也明白,说道:“若是再深入而去,也怕……孤军太远,河北之地,虽然平坦,但城池众多,若是深入而去,那西北京东之兵若是赶来了,几边围堵,怕是难归……”
“那就要快,要贵重之物,要青壮人丁,其他什么都不要,也要派游骑盯住沙漠那边的党项,一旦西北京东之兵在撤,就要计算时间,咱们不要地盘,只是掳掠,来去皆快,若是掠得河北之地,我大金,自当是富庶强国,往后再战,再也不必担惊受怕!”
完颜宗望话语一出,显然已经有了决断。
“那还等那张觉吗?”完颜宗弼问道。
完颜宗望却是微微一笑:“等,就要等张觉!”
“那为何还等?不是要快吗?”完颜宗弼还是年轻,他也得学习,也得长进。
完颜宗望一语来:“等张觉这件事,远比掳掠河北要重要!”
“为何?”完颜宗弼不解。
“此人心之道,天下之人皆知张觉之事原委,却是这般一个张觉,被宋人自己杀来送与了我大金,此事岂能不重要?”完颜宗望一语来。
完颜宗弼立马懂得:“原道是如此,若是这般了,那些旧辽之人,不管契丹与汉,从此都会绝了这条路,再也不会有人想着要南附宋人了,都会安安心心当我大金子民!”
“不仅如此,还有那些昔日旧辽归宋之人,岂不也是人心浮动?此有利我大金来日之谋划,此大宋失人心之举,燕云之地,许能真正占下来,再也不归宋了!不免也是让天下人都看到,宋人,惧怕我女真大金!”
完颜宗望越说越是激动。
完颜宗弼更也激动:“所以,一定要让宋人亲自把张觉杀了送来!”
“那你再说,该不该等?”完颜宗望问道。
完颜宗弼重重点头:“该等!此地去燕京,不过二百多里,快马去信,许就在一二日,两日之后,张觉头颅就会出现在燕京城外!”
完颜宗望忽然微微抬头,稍稍闭眼,长长一口气出去,再低头来,张开眼睛:“我好似慢慢摸到了一些宋人的门道……似也慢慢懂得了父亲坚持的那些事……”
“何也?”
“狡诈者,无胆也!背信弃义者,必然也是懦弱之辈。父亲一辈子,信守承诺,此乃大勇!所以,父亲能带着咱们打下这个局面!”
完颜宗望似乎真懂得了。
许多事,看似相悖,其实想通,女真之衰亡,也从背信弃义、不仁不义开始……
就从完颜吴乞买的下一任皇帝开始……
宗弼一语来:“父亲对大宋守信,不是迂腐,他是对的。”
完颜宗望点头来:“让耶律余睹准备攻城之事!”
“嗯!”完颜宗弼转头去安排,这雄州,自是要打。
事情,远比想象中的要简单。
不过一日半,燕京城内,王安中就接到了谭稹的信件,更也知道,二十万大军,被女真五万骑三万步卒打得溃不成军。
河北之兵,为之一空,燕云之势,岌岌可危。
谭稹信件很是简单,就说一事,张觉偷入燕京,被缉拿,武力拒捕,被当场格杀。
王安中又岂能看不懂?
他着实不耐,也把书信给郭药师来看。
郭药师连忙开口:“万万不可如此啊,事已至此,便是再如何,也要留住张觉的性命才是,如此才是最后一点人心所在。”
王安中无奈来言:“不如此,我等……我与谭相公,何以向朝廷交代?这女真兵事,何以为止?”
郭药师激动起来:“王相公,许是你与谭相公不知女真是何等虎狼之辈,末将深知其性,即便交出了张觉,此事也不是这么轻易可以止住的!”
“如之奈何?宋金,本是盟好,因为这张觉才有此番之事,此事,自是因为张觉而起,就当用他来止,他害人不浅,只管把他交出去,金人便再无借口发难,若他再发难来,你自是他女真理亏,我等也好有话语到东京去说!”
王安中如此来言,自也有他自己的道理。
至少,就他个人而言,张觉之事不是他决定的,战事不是他指挥打的,张觉再交出去了,女真还要如何,那更不是他的原因。
他自还回京,还有得分说。
“王相公,若是如此来行,要寒人心啊,来日,哪里还有人会效仿张觉来投?”郭药师还要分辨,他是泥腿汉里混出来的人物,许懂不得太多,但能混到今天,便也是因为他拢了一群愿意跟着他干的人。
说叛就叛,说招安就招安,说降就降。
能拢得人,人心之道,他又岂能不懂?
却是不想,王安中一语说来:“我大宋地广万里,人口万万,还要得盟邦之地与民作甚?”
郭药师一时也急:“相公,若是这般,后果可当真难以想象!”
王安中也急了起来,回问一语:“那你敢不敢出城去与女真一战?你能不能此时打退女真?谭相公二十万大军一败涂地,你有几个兵?”
这话一出,便把郭药师彻底堵住,郭药师怨军满打满算不过八千,近来虽然又扩充了一些,也不过万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