糊和腥甜混杂的气味。
司命的步伐在一声啜泣中停下。
那哭声像从很近的地方传来,又象是从地下爬出来。
巷口的阴影里,一个熟悉的身影缓缓出现——
玛琳。
她的上身依旧是那个总是低眉顺眼的小侍女,头发凌乱,泪水挂在脸颊上,眼神却空洞发白。
但从腰部以下,取而代之的是一具漆黑的蜘蛛身躯,八条细长的腿在地面轻敲,带着不安的节奏。
更怪异的是,她的背面也有一张人脸——同样是她自己的模样,闭着眼,嘴里不停地低声祈祷。
玛琳哭着,一遍遍重复:“对不起对不起”
但她的下颌同时张开,露出尖利的利齿,将怀里的猎物——一个半身已被血月寄生的报童——从胸口咬开,像蜘蛛抽丝般把他的内脏缓缓卷进自己腹部的囊袋。
司命站在巷口,看着这一幕,眉头缓缓皱起。
自从莉赛莉雅被羁押,他就再没见过玛琳,没想到再次重逢是在这样的模样里。
察觉到他的气息,玛琳的哭声骤停。
她转过头来,前脸泪痕斑斑,后脸依旧低声祈祷。
下一刻——尖啸。
她猛扑而出,八足疾踏,蜘蛛爪直直贯穿司命的胸膛。
那力量足以撕碎盔甲,爪刃在他体内搅动,查找心脏的所在。
玛琳咬牙低吼:“对不起对不起”
可她等到的,不是血肉破裂的声音。
她抬眼,只看到司命的神情——悲泯,安静,象在看一个迷路的孩子。
他的手,轻轻落在她的头顶。
“玛琳,”他的声音低而温柔,“不需要再说对不起了。
这一切,不是你的错。”
她手中的“司命”忽然化为缭绕的烟雾,从爪尖逸散。
真正的司命,正静静站在她的身后。
他抬起一只手,指尖溢出无数细长的丝线,像活物般漂浮而出,将玛琳的身体一寸寸包裹,裹得严密而温柔。
“安息吧,玛琳。”他的声音象在为她宣读新的篇章,“我为你编织了新的命运——不再是魔物的命运。”
丝线收拢的那一刻,玛琳的哭声和祈祷同时停下,八足缓缓折迭,化为一具安静蜷缩的茧。
司命收回手,丝线在风中散去,茧化为白色的灰尘,被风带向血月的方向。
他回头看了一眼空荡的巷口,轻声道:“下一个。”
白色的灰尘在风中消散,玛琳的哭声与祈祷一同归于沉寂。
司命收回手,目光在空荡的巷口停留片刻,象是为某段记忆合上了最后一页。
忽然,他的目光转向东南。
那里——有一股熟悉的气息,在血月的污浊里仍旧清淅。
嗖——
一抹寒光破空而来,像子弹一样嵌入他身旁的梁柱。
司命微微眯眼。
那不是金属,而是一枚单眼镜片。
镜片边缘镶着银线,内里浮现出细碎的水波纹,仿佛随时会映出另一个世界。
司命认得它。
雷克斯的秘诡卡——高阶命运系,《窥探命运的女海妖》。
这是雷克斯的眼,也是他的枪。
米拉,这个名字,他听过无数次。
雷克斯曾在迷失者号的甲板上,抽着风干烟,给他讲过米拉的故事:
——那是他的爱人,一个眼眸像深海一样的海妖。
她死在一次灭族的海战冲突里,只留下泪一样的珍珠。
后来,雷克斯用她的遗物与秘诡仪式,将她封入这枚镜片,让她以女海妖的形态,陪他一生一世。
而今天,这枚镜片,却被射到了他面前。
司命伸手取下,掌心的镜片微微颤动。
下一瞬,一个急促、近乎哭喊的声音在他耳边炸开:
——“救他!司命!救他——!”
是米拉的声音。
是海浪拍击甲板的那种湿润与焦急,带着绝望的咸味。
司命的手指慢慢收紧,指节泛白。
他低头看着镜片,眸色深得象夜海,没有任何波澜。
可胸腔里的心跳,却象要撞裂肋骨。
“雷克斯。”
他将镜片细细收好,像收起一封最重要的信。
下一刻,他转身,斗篷一摆,沿着街道飞驰。
血月的光被他甩在身后,晨雾般的虚妄在脚下扩散。
方向——大教堂。
“救他,哪怕付出一切代价——”
他的声音被风切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意。
阿莱斯顿的大教堂,在血月之下已变了模样。
高耸的尖塔被血色藤蔓缠绕,石象的翅膀折断,眼窝里生出流动的眼珠。
原本洁白的外墙,被一层暗红色的薄膜包裹,象是包裹在巨大的胎衣中,脉动微微可见。
司命止步,望向教堂的台阶。
——那里,站着一个人。
他穿着祭司的长袍,肩上披着染血的圣带。
手中,不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