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簌簌落下。
殿堂化作一片耀眼的白昼,攻击在王座处交汇成爆裂的光环,震波击碎两侧的石柱。
光烟翻涌,空气发烫。
然后,一切散去。
梅黛丝依旧站在原地。
无数血色触手从她背后舒展,仿佛扯开了一道肉质的天幕。
她的下半身与王座融为一体,被一个巨大的血肉囊包覆——像子宫,又象肿瘤,其表面浮现诡异的轮廓:
婴儿、兽首、无数张无眼的脸在其中变换。
她缓缓抬手。
殿内响起低沉的颂歌,音节不是人类的语言,每一个字都象钉子敲在颅骨里。
金翼折断,圣光熄灭,炽焰化为黑烟,圣言失声。天使从半空坠下,秘诡法阵瞬间崩解。
“走!”一名女主祭冲到雷克斯身边,将他推向殿门。
血肉屏障鼓起,猛地释放波动,象一圈看不见的海啸席卷全场。
每个被扫到的人都猛捂头颅,痛得跪倒在地。
血脉在皮肤下疯狂鼓起,关节撕裂,眼珠裂出竖缝,牙齿生出尖刺。
雷克斯咬牙,用尽全力摘下右眼的单镜片,猛地朝殿外抛去。
“米拉!让司命——阻止——她——!”
话音未落,血色触须已将他整个卷入,没入那片无光的血月深处。
血月悬于王殿之上,放大的边缘模糊成一圈缓慢脉动的血肉轮廓。
梅黛丝站在穹窗前,俯瞰阿莱斯顿。
她的声音很轻,却象从天空、街道、地下同时响起:
“秩序,不过是肉体未觉醒时的笼子而我,撕开了门。”
她伸出手,指尖与血月相连。
光,不是照下,而是流下——整片天穹倾泻出暗红的液体,象一场无声的洪水。
城市在光中起伏,象一具缓慢翻转的尸体。
街道与屋脊浮现血色纹路,纹路沿着石板和屋瓦跳动,如同脉搏。
广场中央的喷泉破裂,水柱化为一条条脐带,甩动时溅出温热的血滴,落地后迅速凝成小小的眼球,带着湿漉漉的眼白四处滚动。
大地裂开,裂缝里不是岩石,而是蠕动的骨骼与血肉。
河水逆流,桥墩生出手指般的突起,扣住奔逃的人,将他们缓缓拖入水面下鼓胀的血囊中。
钟楼的铜钟化作一颗跳动的心脏,每一次鼓动,整座城都随之震颤。那低沉的颂歌,正是它在为新神国敲响脉搏。
血月的光穿过每一扇窗、每一道门缝。
起初,是低语——不同的人听到不同的内容:
有人听见母亲的摇篮曲;
有人听见情人的呼唤;
有人听见自己多年未回的故乡。
记忆混乱之后,是感官的错位。
街角的灯柱在呼吸;
石板路渗出血液;
自己的手在无声地开合,好象在模仿别人的动作。
血脉开始鼓起,皮肤下蠕动着细长的影子。
有人脊背裂开,长出羽翼状的脊刺;
有人额头鼓起圆形的透明膜,里面有眼珠缓慢转动;
有人下颌拉长,牙列分成三层。
他们放下武器,齐刷刷转向血月的方向。
嘴里流出的不再是语言,而是同一段无意义的咏唱,声调与钟楼的颂歌完全一致。
亚诺站在一片火光中,身后是被劫掠的粮仓和倒塌的民宅。
他举起黑旗,高喊:“阿莱斯顿属于阿莱斯顿人!”
暴民跟随他冲进街道,将反抗的口号与破门的巨响混在一起。
然后,他听见了那句低语。
不是来自某个人,而是来自他耳后的空气——
“你一直都是我的器官。”
火光在他眼中化为一条条脐带,从燃烧的屋梁上垂落,滴下温热的液体。
他的双手变得象新生儿般柔软,却还握着那把沾血的刀。
他看见自己的兄弟们跪倒在地,脊背裂开,生出羽翼状的血肉,脸却依旧带着熟悉的笑容。
他想喊出口号,却发出了一段与周围人完全相同的咏唱。
那旋律像钩子,钩住他的舌根,把一切抗拒从喉咙里拉走。
他的膝盖一软,跪下,将黑旗浸入街道汇成的血水中。
血色顺着旗杆爬到他手上,钻进皮肤,化作发烫的脉络。
他举起那面旗帜,不再呼喊革命,而是仰头高呼:
“冕上!”
梅黛丝闭上眼睛,听着那呼声在城市每一个角落同步响起。
她的神国,诞生了。
圣贞洁塔的尖顶已在前方,塔上的旗帜在血色的天空下显得格外清淅。
他带着守夜人小队一路疾奔,胸膛里的心跳和呼吸一样急促。
殿下还在塔里,他们还有机会。
“快!”阿兰回头催促,手里的旧铜章在掌心滚动,那是殿下夜课时发的勇气印记。
忽然,城中传来一阵压抑的哀嚎。
他们下意识停下脚步,抬眼望去——阿莱斯顿像被一只看不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