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不欲杀,却还要安上一个为孩子积福的名头,何其可笑。
她沉默会儿,转移话题,问他:“这府内实在憋闷得慌,殿下可否容我出府?”
陈续宗微敛眸色,没说可与不可,只淡声陈述:“近些日子,你好似对出府一事颇为执着。”江葭并未慌神,平静纠正他:“不是近来如此,是妾身向来不喜被拘在院宅之内。”
陈续宗见她神色认真,笑了笑,道:“一切都待你安安稳稳地生下这个孩子后再说,届时我自不会拦你出府。”
那便是不允了。
江葭知晓此事没有转圜之地,低垂眼睫,道了声好。翌日晨起之时,身侧人早已乘轿入宫了。江葭看了眼身旁空荡的枕榻,无声收了眼神。
如往日一般,用过早膳后,她便在侍女的陪同下缓步走去了院中。如今月份愈发地大,她行走颇有不便。可太医既叮嘱了她勤加走动,她便还是每日皆到院中走一会儿。生育到底是道鬼门关,若当真出了闪失,便是一尸两命的事,容不得分毫疏忽大意。
侍女引着她到了府内一处少人的院子,抬手替她推开屋门。见着她错愕的模样,珠云笑着解释:“夫人忘了么,前些日子您同殿下说,想要出府到寺院里为小主子祈福,殿下便令人在府内为您修了这处佛堂。”江葭无言。
她抬眼看向面前高大的佛像,许久,方不知什么意味地道了句:“我入府这一年光景,出府的次数统共仅有七回。”这七回,每一回她都记在心中,错不了的。“夫人,殿下也是为了您着想啊。便说上次回宣州府,您动了胎气,别说殿下了,奴婢们也后怕不已。您且忍一忍……“她微顿了顿,又发自内心地劝了句,“其实,殿下待您很好。只要您咽下心中的气,便没有什么是过不去的。江葭轻笑了声,没有说话。
于她而言,忍这一字谈何容易。若不是心中还燃着一团火,胸腹中尚存一口气,活着又同行尸走肉有什么分别。
察觉身旁主子略有低沉的情绪,珠云不敢多言,连忙转移话题:“夫人,您有什么愿望,便在佛前虔诚许愿罢,定会如愿的,奴婢这就去为您拿香”江葭打断她:“不必了,走罢。”
这些年来,她再不敢在佛前袒露心声,也不敢许下愿望。这世间,如愿以偿极其少有,事与愿违方是常态。
她侧过身子,抬步的瞬间,忽觉小腹传来一阵绞痛。珠云面色骤变:“夫人,您怎么了?”
江葭眉头紧锁,开口应答她的力气也一丝都无。砰地一声,水哗哗地流下来。
珠云僵硬着寸寸下移目光,只觉头顶捱了记闷锤般,嗡嗡地响。片刻,方反应过来,急声喊道:“要生了!夫人要生了!”见着身旁奴才一个个仍呆愣在原地的模样,她怒斥:“你们一个个愣着作甚!还不去唤人过来!”
又定了定神,打发一部分人扶着夫人到产房去,另一部分人去唤稳婆太医,余下之人则立刻入宫通禀殿下。
常喜得到信的时候,主子正在殿内同诸位顾命大臣议事。他不可置信地问了数遍:“不是还有一个月吗?”前来报信的侍从哭喊道:“常爷,奴才也不知啊。”常喜猛吸口气,回头看向紧闭的殿门,一咬牙一跺脚,顾不得多想,快步冲入了殿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