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会一无所觉。可他还是想问,即便那可能极其微弱。
阖眼缓缓吐出一息,他道:
“江葭,你很好。”
她呼吸微滞,还待说些什么,突觉头脑发沉,即将倒地的瞬间,只觉腰身被手臂用力箍紧,便彻底失去了意识。
翌日幽幽转醒,确认自己仍处于那方简陋的厢房,江葭下意识松了口气。一旁落月又惊又喜的声音传入耳中,她想回应,却觉头脑仍昏沉得很,只得继续阖眸缓神,头疼地想着这怪异之处。“……夫人,您昨夜昏了过去,可将奴婢吓得不轻。”昏迷?
她努力回想着,昨夜发生的一切渐渐如潮水般涌入脑海。是了,昨夜于睡梦中惊醒后,脑中很快泛起一阵阵的眩晕感。细究起来,是从饮下那一盏茶水开始的。
回想起这一切,她后背陡然生出了层细密的冷汗。“昨夜晋王可曾来过?”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江葭又问:“他还说了什么?做了什么?”落月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汹涌情绪,又急又快道:“昨夜奴婢甫一出了屋子,便被两名兵士拖了下去,此后也不知过了多久,他们又领着奴婢回了屋子。奴婢瞧见您时,您正躺在床榻上,已然昏迷。晋王见着了奴婢,嘱咐奴婢好生照看您,此后便离了这处,还有……
江葭听她说着,脸色一分分地沉了下去:“还有什么?”“晋王临走前,突然顿了脚步,问……问奴婢是谁与您同睡一榻。”她没说的是,听了自己的回答后,对方眼神当真是噬人一般的可怖。阖眼沉默片刻,江葭道:“你昨夜也受委屈了,回屋好生歇息罢,"微顿了顿,又抬眼看她,“你放心,今后兴许再不会有这般担惊受怕的日子了。”宽慰她,亦是在宽慰自己。
弘泰二十一年,三月初九,圣上亲授节钺,命晋王督十五万大军赴西北,以荡边患。
四月,捷报传到金銮殿的时候,圣上手中的药碗险些倾洒出了药汤。“这就得胜而归了啊。“他阖眼,似是感叹。一旁候立的皇后隐有担忧,亲自接过那药碗,将其置于一旁御案之上。喃喃道了几声难怪,圣上似是自嘲般地笑了声:“朕险些忘了,交出西北兵权又如何。朝中一半的将领都是李文忠使出来的,李文忠又是晋王忠心耿耿的狗。战场上出生入死以命换命的交情可比利益驱使结成的党羽可靠多了。他们从李文忠的使唤,自然也就唯晋王马首是瞻,如何甘愿听任旁人差遣。”偌大的金銮殿,圣上之外,唯有皇后和总管太监曹平候立在侧,二人皆不敢多言。
“皇后,你说他这回凯旋,会向朕讨要什么?”皇后垂眼屏息,不敢言语,圣上便自顾自道:“关防大印?不,他显然不满足于此,那便该是这方玉玺了罢。”
顿了顿,又想起二人上回的谈话,他微扯唇角:“晋王兴许还要替永安向朕复仇呢。”
听至此处,皇后连忙下跪,曹平也忙跟着皇后下跪。他额角生了层细密的冷汗,只将头压得更低。
圣上目光落在那碗漆黑的药汤上,久久未曾移开视线,神色一寸寸地淡了下去。
这些日子强撑着过来,相较太医院的那些御医,他或许更清楚自己身子的状况。便是还能再撑一段日子,又能改变些什么。圣上苦涩一笑。
向后仰靠着龙椅,阖眼缓息良久,久到曹平心生困惑,正欲抬眼去觑上首人的神色,方听闻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动手罢。”
休怪什么鸟尽弓藏,兔死狗烹。是他不得不为皇子们计,为江山社稷计,说到底都是不得已三字。
对于朝中这些风云变幻,江葭虽久居内宅,并非一无所知。西北,王师打得敌军节节败退,只差没能将当处夷为平地,如今晋王领了上谕,即将班师凯旋;西南,阿弟领了朝廷的旨意,坐镇当地,荡平余寇,便连写给她的书信中都满溢着志得意满四字。
她应该对此感到高兴的,可一旦想起那夜,她便觉心中悬着块大石子一般,又谈何高兴二字。
且说他为何要在出征的前一日见自己?仅仅是向自己讨一个答复那般简单么?若果真如此,何必做出那般大的阵仗,又何必迷晕自己?又或许……
那夜他本就不是讨一个答复那般简单,而是意欲掳走她。唯有这种可能了。
稍一想到这种可能,她都觉不寒而栗。
至于最后为何变了主意,江葭想不明白,只知自己越是深思便越是心v惊的事实。
正是成日提心吊胆的时候,她陡然听闻一桩秘闻一一晋王于回京路上遇险,生死未卜。
猛然知晓此事,她撑着桌案站立起身,确认了数遍也不敢相信这个事实。怎么会?她微张了唇,只觉大脑一片空白,心底诸多不可名状的情绪剧烈翻涌着,令她好半晌都说不出一句话来。
落月心中的情绪起伏并不比她平缓,见她身形摇摇欲坠,忙上前搀扶,极力克制着颤抖的声线:“夫人,这不是很好么。”是啊,的确很好。
便当是老天终于肯怜她一回。
眼神变换几瞬,她接受了这个事实。
悬于心中的石子终于可以放下,久久笼罩头顶的阴霾亦不复存在。她反复在心中这般宽慰自己。此后,兴许是朝廷的有意为之,她未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