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第53章
话音落下,江葭只觉脑中轰鸣,脸色也随之遽变。此时外间的风雪声不见停歇,反倒愈发地大,呼啸着,嗡鸣着,要将所有惊悚与恐惧的感受都放大到极致。
她微阖了眼,指尖深深陷入掌心,艰难开口:“殿下这是何意?”摩挲茶盏边缘的动作微顿,陈续宗挑眉,平静审视着面前女人的背影。片刻沉寂过后,咣当一声,茶盏被人随意掷回了桌案。江葭被身后闷响惊得双肩陡然一颤,呼吸也不自觉变得愈发急促。沉稳的脚步声逐渐趋近于她,直至甲胄触及那方柔和的裙角,方止了步子。她不由心慌不安忐忑不定,正这时,听见身侧人一声轻叹:“意思还不明显么?”
她眼睫微颤,仍侧着脸,沉默了足有好几息功夫。缓缓抬眼望向面前人的瞬间,有大颗晶莹的泪珠自素白姣美的面庞上无声滑落。“殿下要杀,要辱,妾身都无异议,只是……“哪怕是杀,是辱,都没想过开口相求?嗯?”“真有骨气呐,江葭。”
又是一声叹,带着凉意的指腹替她拭了泪,缓慢下移,抚过她纤细的脖颈,“放心,本王如何舍得杀你、辱你。”
江葭蓦地止了抽泣,心下惊疑不定。
正想得出了神,覆于颈间的指腹略微收拢,面前人温声问,“对于本王那日的问题,月余过去,你考虑得如何了?”见她愣怔许久,陈续宗神色逐渐沉冷。
很好,看来是把这问题彻底忘了罢。
纵是恼恨不悦,他还是提醒了她。
“只要你愿意回到本王身边,过往种种都可既往不咎。”江葭恍然,终于明白了他的意图。
脚下后退一步,无声躲避他的碰触,她垂眼忙道:“殿下,您身份尊崇。妾身却出身小门小户,才疏德薄,如何胆敢高攀殿下。再者,您如今即将出征,战事最是要紧,若是因您在妾身这处耗费心神而耽搁了战事,便实在是妾身的罪过了,届时……
话说着,垂于身侧的手腕突然被人径直抓过。江葭轻呼一声,不得不止了未尽的话语,抬眼同他对视。
陈续宗冷笑一声,面上再不见半分温色,“说这么多,不就是想说不愿二字?”
江葭咬唇,无从辩驳。毕竞他并未说错,不愿二字本就是她的答案。事实不是本就如此么?她非晋王府豢养的一只雀儿鸟儿,“回”这一字本身就荒谬至极。
再者,圣上与晋王之间的争斗几乎摆在了明面上,若是一定要在二者之间择其一而站队,如今的她作为武安侯府女眷,也不得不选择前者。吴氏说的不错,前者至少仍安然无恙地端坐在龙椅之上,后者才是深受人主忌惮的乱臣贼子孰轻孰重,其实是很好抉择的,不是么?她如此安慰自己。陈续宗将她面上的情绪变幻悉数看在眼里,也没有错过她抗拒后退的动作,紧紧禁锢她的手渐渐卸了力道。
脱了手间的桎梏,她下意识后退一步。
陈续宗仿若未察,负手走至窗边,低沉嗓音似夹杂着复杂情绪:“明日便是本王领兵出征的日子。战场上刀枪无眼,此番征伐北襄,本王不知何时回京,亦不知能否回京。即便如此,本王仍于百忙之中抽空前来见你,为的便是向你讨个答复。”
江葭蹙眉,不明白他说起此番话的意图。不及深思,便觉一阵眩晕感突然涌了上来,令她无暇思考更多。
“如今本王明白了你的心意,你可还有什么话想同本王说?”沉默片刻,她行了一礼,平静道:“妾身祝愿殿下凯旋。”这般疏远的态度,大有一刀两断之势。
陈续宗微一颔首,幽邃眸光在她头顶停留许久,良久,垂眸拨了拨手上的墨玉扳指,淡声:
“过去这些日子,本王屡屡想起你上回在安玄寺说的话语。你说的不错,我们之间不该是不清不白的关系。”
“本王要的,从来都是心甘情愿,而非虚情假意的矫饰瞒哄。此番你自己做出了抉择,本王便如你所愿,今后不再找你,当然,我们之间不会再有任何关系。”
强自按捺下心底的汹涌情绪,江葭不可置信地抬起头,又听他话音一转:“不过,本王还有两个问题问你。”
迟疑片刻,她应了声好。
“当初,你究竟因何而对定王生出了爱慕之情?"顿了顿,他道,“本王要听你的实话。”
她本欲将话说周全些,却觉先前隐隐觉察的眩晕感愈发强烈,只得如实道:“相貌有之,性情也有之,"顿了顿,迟疑着是否继续说下去,抬头见对方并不说话,便只得硬着头皮道,“不过,这些都是陈年往事,加之妾身彼时并不知定王殿下的身份,如今既知晓了,自是不敢再心存妄念。”面前男人仍背对自己站着,无从分辨喜怒,便连情绪波动也无法从言语之中窥见分毫。
他沉默良久,半晌都未发一词,待身后传来些许声响,方继续问道:“最后一问题,你为何为本王绣香囊?”
“本王还是要听你的实话。”
这回她只道了三字:
“不得已。”
陈续宗拨着扳指的手猛然一顿。
其实也不必问。他自幼长在宫中,岂分辨不出绣品的好坏,何况见过她往日的绣品,便知绣那香囊的敷衍实在明显,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