贼登岸,如今距离城下已不足十里!”
一番呼喝,令城门上的守军犹如年节里的炮仗一般,登时便炸开了锅。伴随着一阵金鼓与号角齐鸣,整夜不敢卸下甲胄入眠的军士们,当即于城头一字排开。即便历经数场恶战,时至今日仍坚守岗位的晔国军人,却依然在用这种方式努力维持着自己的最后一分尊严。
然而还未等见到所的谓叛逆大军,暮庐城中却是先乱了起来。城门下驻扎的卫队同城中百姓发生了冲突,起因竟是一众百姓不愿再战,集体前来请愿,希望能够打开城门,迎接祁子隐入城。
“将城门打开吧。而今再战,还能于何人有半点好处?”
负责守城的牙门将突然拍了拍身边紧握兵器的军士,正是此前玉骨湖畔成晔交锋时被临阵罢免贬黜的宓自矢。听上官如是道,军士不进有些诧异地回过头来:
“将军,国主给我们下达的命令乃是死守!绝不能放一个叛逆入城!”
“你莫非没听见吗?而今国主已薨,城外来的则是祁氏少主,老国主留在世间唯一的子嗣,百里将军的爱徒!今日他得胜归来,便是上天的意思。息兵止战,不仅是城内百姓之愿,更是我等将士之福啊!”
宓自矢却是摇起了头来,脸上的表情显得无比轻松。话毕,他便命人传令下去,洞开四方城门,准备迎接新主入城。
日出时分,祁子隐终于远远看见了自己朝思夜想的暮庐城。时隔数年重归故土,少年的脑海中忽然便浮现起那年的深秋,自己被将炎与向百里劫出法场,仓皇逃离的那天。只是而今,虽然眼前的景色同当年并无二致,心境却已截然不同。
自打登岸之后,少年心中便忐忑不安地猜测,这座伴随他出生长大,交织着苦涩与甜蜜回忆的城,究竟会以何种方式迎接自己的归来。待行至城下,一身白衣的他却惊异地发现城门早已洞开,守城的御翎卫也已列着整齐的行伍,夹道相迎。
祁子隐一路上紧绷着的身体忽然在这一刻放松了下来,眼中的热泪也再难忍住,扑扑簌簌地涌出,瞬间模糊了视线。冷迦芸策马走到他的身后,伸手轻轻抚了抚少年人的额头,也已是泪流满面。
带着银面具的少主抬起头来,面对着风暴过后湛蓝的天空,百感交集:
“父王、百里将军,你们在天上可都看到了?隐儿还活着!我没有辜负你们的教诲与希望!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