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回去吧，”她轻轻开了口，“我没受什么伤，能自己照顾自己的。”
关于四年前桑舒为什么在法庭上指证她哥哥的事情一直都是个谜，她曾迫切而渴望的想知道答案，但现在发现不管答案是什么都无所谓了。
哥哥如果真的不在了，那不管她是迫不得已还是存心背叛，都没那么重要了。
“南湘，我不放心你。”桑舒摇头拒绝，“明宴辰和纪家的人都在这里，我不能回去。”
“如果他们真的想对我怎样，你以为自己能保护得了我吗？”纪南湘笑了笑，“一个明家，一个纪家，你哪个都是惹不起的。”
尤其是明
家。
明宴辰虽然低调不爱出风头，但她不是认不清局势，别说桑舒，就连她现在的靠山方慕承都没胆子得罪他。
桑舒掀了掀唇，还是放心不下，可这次没等出声的，纪南湘却抢在前面开了口，“我想一个人静静，你回去吧。”
这短短两天里，她被逼着接受了太多信息，一时间根本无法消化。
所以她需要静静，需要一个人好好静静。
桑舒知道她的性子，拗起来谁都不是对手，如今又有伤在身，她自然也不敢一再反对她的意思，只好顺着她先离开了医院。
现在时间也不早了，那群人估计都着急的守在纪曼凝身边，没空来找她的麻烦。
病房里只剩下了纪南湘一个人。
她一个人坐在病床上，目光望向窗户外面的夜色，出神的盯着看了好一会儿，随后才下床走出病房。
另一边，明宴辰站在走廊尽头，手掌扶着窗边的护栏，眼中的温度如寒冰般冻人。
夜色已深，人民医院那边加急送来了血浆，纪曼凝已经脱离危险，但他却始终不敢闭上眼睛。
一闭上眼，脑子里就铺天盖地都是纪南湘苍白微弱的脸。
她回去这么久了，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了吗？
明宴辰从裤兜里掏出盒烟，修长的手指抽出一根，另只手则“啪”的一下按下了打火机。
冰蓝色的火苗将他眼底无尽的漆黑衬托出来，他似乎感觉到有种莫可名状的孤独感正在逐渐侵蚀掉自己。
左胸腔的位置更是空荡的厉害，夜晚的凉风灌进来，冻的他浑身发冷。
卓凌现在是不是正守在她身边？
她是不是恨透了他，恨不得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他？
不，明宴辰轻摇下头，是她放的火，做错事的人是她，是他不顾生命危险冲
进火海将她救了出来，她有什么资格恨他？
还是不对。
他救了她不假，但他怒气上头的时候，也差点失手掐死了她。
明宴辰喉间轻滚下，两颊的肌肉微陷进去，他身上萦绕了很浓的烟味，脑子里一时混乱不堪，什么都无法思考。
对了，他想起来了。
他在差点掐死她的时候，以及把她拖到手术室前想要抽她的血救曼凝的时候，她是醒着的，也睁着眼睛，但却始终没有看他一眼。
这就是他一直恐慌不安的地方。
那种感觉，让他觉得自己好像快要彻底失去她了一样。
在纪家，他把纪南湘救出来后才听到佣人说大小姐也在里面，是消防员及时赶到，把纪曼凝救了出来。
她的手臂和腿被烧伤了一部分，出来的时候已经昏迷不醒，被送进手术室抢救的时候，他的母亲在他耳边轻声说了一句：“看，明宴辰，这就是你的选择，十年前是，十年后更是，纪南湘在你心里永远是第一位，甚至超过了你妹妹……当年救下她，你从来就没有后悔过吧？”
这句话像根针似的扎进了他心里，泛出尖锐无比的疼。
明宴辰指尖一颤，半截香烟因为没拿稳而掉在地上，零星烟火淹没于脚边。
他还记得自己当时的心情，一瞬间脑子里空白一片，什么都无法考虑了。
没有后悔过么？
怎么可能。
他做梦都在后悔，后悔当年没能及时把蕊蕊送到医院，如果早一步，或许她还有机会救得过来，不会让生命陨落在十几岁里。
可他明明都后悔到那种地步了，十年后却还是做了跟当年一样的选择。
明宴辰闭了闭眼，蕊蕊成了他一生无法释怀的遗憾，所以，他绝对不会允许同样的遗憾再发生在曼凝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