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瀚拿起一块“弧”,指腹在凹里走了一圈,笑,“你赚了木头钱,还赚人心。”
刘掌柜脸一红,摆手“我没想这个。我就是刻得手痒。”
“明日放到城西。”朱标接过,“我们那边的巷子拐多。”
“我去。”刘掌柜高兴,“我刻了二十块。”
“二十块不够。”石不歪哼,“你明儿再刻十块,刻‘缓’的样子。”
“‘缓’什么样?”刘掌柜挠头。
“像风过竹林那样。”
沈老笑,抬弓在空中轻轻划出一个弧,从高到低,慢慢落下,“听到了么?这就是‘缓’。”
刘掌柜呆了一呆,忽然恍然“我知道了,我刻一条细细的长沟,从这头拖到那头。”
夜色挤进廊下,灯火一盏盏亮起。
大家各自忙着,木牌擦油、红绳打结、板子画线、鞋底晾干。
朱元璋坐在门槛上,身边围着几名孩子。
他掰开一只枣,一半给旁边最小的那位“别急着吃,先闻一闻香。你闻到香,就不想吞。”
孩子真的先闻,眼睛亮亮的“香。”
“走路也一样。”朱元璋说,“先闻一闻,别急着跑。”
孩子笑,把枣分给另一个孩子“你也闻。”
白榆搬来一只小鼓,轻轻放在李遇面前“你今日不敲明鼓,只敲心鼓。明鼓留给初来的人。”
李遇点头“我心里有拍。”
“你心里那个拍,我听得见。”朱标笑,“明日你跟我一起去一处地方。”
“哪儿?”李遇有些紧张。
“戏台。”朱标压低声,“南市口那边的班子在搭台。戏子脚下也有步,我们去听他们的‘板’。”
“我……我没看过戏。”李遇心里发怵。
“我们不看戏。”朱标笑,“我们看脚。”
第二天晌午,南市口。
临时搭起的戏台正赶工,木梁交错,绳索拉紧。
台下先来了一群看热闹的,手里抓瓜子,肩上搭着毛巾。
戏子们化了半边妆,袖里塞着纸,忙忙碌碌。
有个小童把桌案搬得“哐当”响,掌事的猛然回头“轻点!”
“借过。”朱标带着李遇和顾辰穿过人群,站在戏台边的架子后。
台上有人踩步,木板“笃笃”应和。顾辰竖耳“他们脚下也有‘停’。”
“有。”一个细细的女声贴在他们背后。
三人回头,一个细眉细眼的女子站在木柱边,衣裳未换,脸上上了一半白粉,左眼的眉只画了半截。
她把手指伸到唇边,“嘘。待会儿我出场,你们听——我们的‘慢板’,就是你们的‘缓’。”
“你们也用‘板’教步?”朱标惊讶。
“我们靠脚吃饭。”女子笑,“脚一乱,嗓子也乱。你们的红绳挂在门口,我们把红绳挂在心口。你看——”
她轻轻抬脚,脚掌贴着木板,先是一个极轻的擦,像把尘拂开,然后脚跟落,脚尖点,腰背一收,袖子才慢慢翻出去。
她没唱,却像唱了一个“咿——呀”。李遇看得愣住,忍不住轻轻在胸前落了三下。
“你叫什名?”朱标问。
“我叫素芝。”女子笑,拿袖子挡了挡半边脸,“我娘说我笑得像地里的芝麻花。”
“你们今日唱什么?”顾辰问。
“《挑帘》。”素芝看了眼台上的鼓,“掌板的今天嗓子压着,说要我压一压他的拍。我出来时,会把袖翻慢一点,让他跟我慢。”
“你也‘带人’。”朱标道。
“带人,才有戏。”素芝偏头,“你们门上的鞋,也是戏。”
“戏?”李遇轻轻重复。
“所有人都在画自己的路。”素芝说,“你们挂鞋,我们挂袖。都是让人一眼看见——今日谁走稳了。”
她话音未落,台上敲起引子。
素芝提裙登台,三人侧耳。
她第一步落在台板上,板声不是响,是一口气被木头吸进去的那种“咕咚”。
第二步在袖里,第三步在眼里——她眼角一挑,台下便静一层。
李遇的手指在胸前,轻轻、轻轻地落,竟跟上了她的板。
“你心里有她。”朱标笑着咬了咬牙,“不要怕。”
“我不怕。”李遇的眼睛亮,像注了水的黑曜石。
一折唱罢,素芝从后台绕出,汗从鬓边落下“你们的拍子,好跟。”
“你的板子,好看。”顾辰道,“我们借去一半。”
“借。”素芝大方,“你们明日在台下站一站,我带你们三步。”
他们约好明日。离开戏台时,日头已斜。
旧学府门前的红绳被摸得更光,绳上那一个个孩子系的小结被大人悄悄抚平,抚平后又被孩子拉歪,再抚平。
门上的鞋今日又多了一双,是挑担的那位娘们儿的,鞋头旧,鞋帮新,鞋底密密的草纹像田里的沟。
“王爷。”韩定带着三名新来的学生匆匆来,眼里兴奋,“我们在路上看了你们的红绳,路口有一个木桩,许多人会在那里慢。学生们说,要不要把‘站、走、收、让、转、停、缓’七个